《(信白)千年》作者:玖萸   文案   千年前,青之民与蛟之民,世代比邻而居。   千年圣战,青丘族灭,天下太平。   千年后再见时,他对他昔日的爱人利刃相向。   ——青丘之族的灵魂不会永远漂泊,因为我在这里。   ——你的就是我的,记住了,狐狸。   骄傲龙信x冷漠狐白   开了篇新文,皇家上将x星际指挥官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489864   内容标签: 强强 虐恋情深 游戏网游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信,李白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一、   青丘之民与蛟之民,世代比邻而居。   与战火纷乱的大陆相比,这片土地似世外桃源,无战争侵扰。两族人民生活平淡安乐却也无趣,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百年一次的比武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两族人民在为期一年的选拔中挑选出本族最优秀的年轻人,双方进行切磋比试,这是关乎两族荣誉之战,因此不论那一方都极为重视,而被选拔上的少年,自然也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誓为本族夺得荣誉。   韩信是蛟之民万年来出现的第一条白蛟,他出生时尚为蛟形,通体洁白,鳞片寒光闪闪,周身聚集的灵气所发出的耀眼白光几乎盖过了浓重的夜色,在那时,所有人都知晓,他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   所谓的大事业,就是这无聊的比试吗?   韩信叼着半截草根,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他的视线所及处,青丘一族的少年们皆在认真修炼,五颜六色的狐气接连出现复又消失,韩信看着那些少的可怜的气息,不禁轻蔑一笑。   “下来。”清冽的声音猝然传入他的耳里,他略微一怔,而后又扯出一丝他惯有的微笑。   “什么啊,这么小气,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说着,他轻巧跳下,一个翻滚落在地面,没有惊起一丝灰尘。“哟,狐狸。”   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狐族少年,一头淡紫色长发,眉眼俊秀,薄唇微抿,弧度优美的下巴扬起一丝倨傲。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声音平淡,不包杂任何情感。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韩信挑眉,一脸欠揍的笑意,带着几分挑衅地叫他的名字,“李白?”   李白拧眉,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打破他自恃的冷静,看着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李白真想不顾族里的规定与他决斗一番,但是没办法,任性妄为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权,而他,是青丘一族的少族长。   “无聊。”韩信见他还是没有动手的打算,轻啐一声。   到底是少年心性,早就听闻青丘一族的少族长与他一样天赋异禀,他等不及百年那么长的时间,每天变了花样地来撩拨李白,为的就是这人能和他切磋一番,但是每次都不能遂他愿,又憋着一肚子不开心回去。   但是这次,他可不想空手而归了。   “喂,狐狸。”看见李白瞥向他的眼神,韩信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无论何时这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话少不说,表情也少的可怜,每次都好似是他一人在唱独角戏。   “知道你不敢打架,那么换个比试总可以吧。”视线掠过李白蕴了淡漠的桃花眼,落在他微启的唇瓣上。   “什么?”   “吐珠。”   说来奇怪,青丘与蛟族本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一个幻而为狐,一个化而为龙,一族舞剑,一族弄枪,两族同时拥有的一个相似之处,便是吐珠。   无论是龙珠还是狐珠,皆是由人元神所产生的灵气所聚,元神越强大,所聚的珠子也越大,在外停留的时间也越长,虽然至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这珠子有什么用,但是由于吐珠的难度所在,就使它成了另一个证明自身、比较实力的方法。   “可以。”   “好。”见李白答应,韩信不禁松了一口气,眼睛里仿佛溢出点点星光,“那我们就按时间长短定输赢。”   “恩。”李白应下。   两人席地而坐,微闭双眼,调动元神聚起灵气。   片刻,二人皆吐出一丝气息,这气息越聚越大,逐渐形成一颗珠子的形状,而它自身仍在不停地旋转着,绽放出微小的光芒。   韩信睁开眼,看见自己面前纯白的龙珠,咧嘴一笑,抬眼看向李白的方向。   然后他怔愣了。   李白的面前是一颗淡紫色的珠子,与他的除了颜色上其他别无二致,但是光是看着那颗狐珠,他感到内心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视线怎么样也无法从那颗狐珠上移开。   余光中瞥见李白望向他也是同样的神情,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染了一丝迷茫与微讶。   这是……怎么回事? 第2章 第 2 章   二、   回到家中,洗净了一身的尘土气,韩信把自己摔在床上,看着窗外悬挂的一轮皎月,思绪又漂泊到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上。   那时他和李白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珠子,无人说话,无人动作,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静止,待他回神时,是各自的元神耗尽,珠子又化为一团灵气归于体内。   韩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还尚未散去,他看向李白,那人的脸上苍白了几分,起身也是吃力。二人站定,相对无言。   最后是一声龙吟打破了平静,韩信神色一变,化为龙形打算向声音的方向离去,但也许是元神消耗太多的原因,他形还定型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在触地的一刻还原成人的形态。   那一下摔的可以说是结结实实,一切发生在瞬间,他甚至来不及动一下更别说是施展法术,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韩信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这么久,他都未见李白笑过一次,他抬起头,看见那人的唇扯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如同拂面而过的春风,化了山间的冰泉。   青丘一族一向以貌美闻名,他们族里的少女妲己与人间帝王的传说被大陆上的人反复传唱,足见其美貌与魅力,韩信也曾见过那位少女,确实堪称绝色,但是与面前的这人相比,一切都霎然失色。   韩信本该为自己的出丑感到懊恼,按他骄傲的性格,他该狠狠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嘲笑他的狐狸,但是一对上李白的笑颜,什么懊恼什么怒火,都被他统统抛在了脑后。   不正常,真是不正常。   韩信在床上翻了个个,一跃而起,安定心神聚起龙珠,缓缓将其吐出。   月光下,这颗透白的珠子似被笼上了一层白纱,泛起温暖的色泽。韩信拿起龙珠,反反复复观察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所以然来。   不行啊,他想,有机会得再看看李白的珠子。   他真是厌恶极了这种迷惘和无力的感觉,还有……他抚上自己的胸口。那时内心的奇异感觉细细品来,混杂了痛楚与温暖,是苦涩占了大多数的喜悦。   “啊,不明白!”韩信收回龙珠。   窗外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一抹白色的身影掠过黑夜。   青莲山中,溪水淙淙。   狐族少年靠在玉石上,任凭溪水流过自己的身体,淡紫色的长发肆意倾泻,几缕发丝遮住他略微向上挑起的眼梢。他半阖双目,“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韩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唯诺的语气自打他从娘胎出来就没用过,他一面嫌弃自己的怂态,一面移动脚步从藏身的大树后走出。   “真是不知道韩将军有偷看的爱好。”是嘲讽的语气。   听见这个称呼,韩信更加窘迫了。那时韩信方是不懂事的年纪,凭着自己的天赋成立了一支小分队,让队里的人叫他韩将军,成天到晚地去欺负族里的其他孩子,有时候手长了还会去骚扰青丘族的小孩,小狐狸打不过他就哭着找少族长告状,不过还未等少族长出手,韩将军就被真正的韩将军狠狠教训了一顿,散了他的白龙帮,一开始韩信还偷偷摸摸打算重振帮派威风,后来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这个白龙帮和他的韩将军就被埋没在了光阴里,在这种情况下被李白提起,自然更让韩信无地自容。   “你……你……”韩信张了张嘴,也没你出个什么来,倒是李白扬起眉,脸上带了狡黠的笑容,“你是不喜欢韩将军这个称呼吗?我看你说话支支吾吾,重复来重复去的,那不如就叫你重言吧,恩?”   如果说从白天那奇怪的经历开始,韩信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怒火的种子,那么李白这句话,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韩信内心愤怒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这也不奇怪,少年本是骄傲的,被如此接二连三的嘲讽戏弄,若是不生气,他也就不叫韩信,也就枉费他的白龙血脉了。   “李白!”   伴着一声怒吼,电光火石之间,白蛟冲入水中,激起水波一片荡漾,然后——翻起巨大的波浪。   狐族少年以玉石为借力点,腾跃而起,在半空中幻为狐形,避开浪尖,翻身落地,一气呵成。   白蛟在水中支起身体,怒视着悠闲自在地舔爪子的三尾狐,若是怒气能化为实体,那只狡猾的狐狸早就会被他的目光刺个对穿。   韩信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愚蠢,什么绝色什么冷冽,都是假象,他差点忘了狐狸的本性,狡猾奸诈! 第3章 第 3 章   三、   青莲山是青丘族族长世代修炼的地方,千年万年的灵气积累自然使这座山与众不同,青莲山自带的结界为守护族长而生,当它感受少族长受到白蛟的攻击后,便调动了结界将这不怀好意的入侵者困在了泉水里,此时的白蛟不似开始时的意气风发,无论怎样努力只能拍起几片水花,蛟之族本是与水相伴相生的,而在这里,他们引以为豪的控水能力却被绝对压制,这个认知让韩信更加恼怒。   他被这只狐狸算计了。   不管韩信怎么不想承认,这就是事实。   “还需要历练啊,重言。”狐眼一眯。   果然阴险,狡诈!   韩信恨得咬牙切齿,这只狐狸早料到了他带着火气,所以才用言语撩拨,为的就是让他被怒火烧没了理智,忘记这是一片禁地,然后……自投罗网。   但是,原因呢?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先前的行为,神色一变,“你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李白又变回人形,不置可否。   “好,狐狸,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少年怎可忍辱负重?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他必将奉还。   李白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手一弹去了禁锢他的结界,看向他的依旧是一副平淡的面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我们互不相欠。”   其实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姑且不论韩信小时做的混账事,单就近段时间他一次次挑衅来说,李白一次次退让,而这人却变本加厉,也难怪李白要耍些手段。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呢,他偏偏骨子里带了这股不讲理的劲,李白所做深深挫败了他的骄傲,而那是他的逆鳞,众星捧月成长起来的全族希望的寄托,何曾尝过这种滋味?   “比武那天,我要打败你。”少年扬起高傲的下颌。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自那以后,蛟之族发现他们的继承人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韩信虽然也按时参加训练,但是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使不出三分力,哪像现在?如果不是加了咒术,那些用来训练的铁人就要被他砸成一堆破铜烂铁了。   “这训练强度太小了,换一个。”砸完,哦不,打完最后一个铁人,韩信淡淡道。   这又是一处不一样。   以前的韩信什么样?他的能弄出几十个花样的冷笑,几乎每一句话都要配上一个欠扁的笑容,语气也是带着轻蔑和嘲讽的,那是身为强者的资本,无人对此不满。   可是现在。   看看他,神情淡漠语气平缓,只是言语中的欠扁不减。   说起来,这幅疏离的模样,倒是和青丘族的少族长有几分相似,但也只是几分相似而已。   那位狐族的少族长,本该肆意妄为的小小年纪却承担了一份天大的责任,压去了他所剩不多的少年纯真,残忍的世事让他隐去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他用冷漠包裹自身要害,撑起了青丘一族的一片天。   上任青丘族长,恋上了人族少女而抛弃族人,作为出生即成六尾,被视为拥有九尾狐潜质的李白便被推上了族长的位置,但他那时也仅仅是个孩子,心里仍存对族长的敬畏和依赖。后来有一天,族长回来了,李白不顾族人反对将他迎回,然后被背叛的彻底——前任族长带着他的半分元神再次离开青丘,从此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而李白在那一次形神重创后失去了三尾——本该被更具潜质的后辈取代——但是换任仪式时青莲山召唤出了结界不让族长候选人靠近,祭司们认为这是神的意志,因此换任便不了了之了。   李白在一片怀疑声里,用自己的实力坐实了族长的位置,族中再无异议,他也日益淡漠。   而这些,哪是韩信所能比拟的呢?   他是名副其实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饶是他如何嚣张狂妄,也不会有人疑他分毫。   因他的血脉。   白龙吟,天地变。 第4章 第 4 章   四、   白色的身影在密林中灵活地穿梭着,银白色的□□在空中舞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幻影,而后他向后轻轻一跃,□□在他的手里快速转换变换,向追击他的怪兽横扫过去。   白发少年扬起一抹微笑,这只暴君的元神,他收下了。   淡紫色的剑气在他面前飞快掠过。   韩信一惊,但是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看着暴君的元神丹落入那人的手里,心中泛起怒意。   “你做什么?”   “一贯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李白将元神丹收起,淡道。   他当然知道,而且通常他才是那个抢野的人,末了还言语嘲讽一番气急败坏的失败者,如今身份对调,他倒是切切实实尝了一番这滋味。   “你最好小心点。”韩信眯起眼,咬牙切齿道。   几年了,自那一夜被李白狠狠挫败后,他便收敛了一惯的轻慢态度,甚至学着冷静淡泊,但是一旦到了这个人面前,他的所有努力统统白费,这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可轻易使他原形毕露,还每每处于下风。   “多谢关心。”李白应下,旋即转身离开。   “等等!”韩信看向他,“我要和你来一次真正的对决。”   “我不是答应了你……”   “我等不及了。”韩信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语,“知道你们族里有规矩,我们用别的办法。”   “暗影主宰。”   栖息在黑暗中,掌握着□□之术的怪物。   挥枪直指李白的胸口,少年发问,“你敢吗?”   “有何不敢?”李白扬唇,看向韩信。他的眼中是纯粹的黑,是仿佛能将他的灵魂吸入的浓重。   真是应了一句年少轻狂。   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两族里也只有修炼了一千年以上的人才能勉强与之一战,何提两个尚未加冠的小子?   夕阳半斜,在外的野兽逐渐归巢。   两人行走在愈发冷清的峡谷中,干枯的树枝在脚下开裂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还有风抚动树叶,吹过狭窄山洞的呼啸。   “快了。”韩信看了看天色,“等到太阳彻底落下,它也该出动了。”   李白不语,落日的余晖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为他添上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   “你应该多笑笑。”韩信吐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真是疯了。   韩信敲敲自己的脑袋,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   “恩。”   耳边响起李白清冷的声音。   韩信吃了一惊,他本想着以李白的性格,肯定是并不会理他的,谁知却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不过恩是什么意思?知道了还是同意了?   未等韩信仔细思索这个问题,突然暗下来的天空扯回他已经不知跑偏到哪个国度的思维,韩信握住自己的□□,“来了。”   一只浑身火红的翼龙出现在二人面前,它大张着嘴,一团火球在它口中快速形成,炽热的温度,使周围的空气都颤动了起来。   韩信持枪冲锋,一个上挑后接狠狠下劈,那只翼龙尚未吐出火焰,就化成碎影消失无踪。   “没有元神丹?”   “小心!”   听见李白的提醒,韩信向异动之处瞟去,只见一团火球向他的方向飞来,他腾空而起,火球与他擦肩而过,撞击在崖壁上,留下一条巨大的裂缝。   “很强势嘛。”韩信咧嘴。   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他和李白被八只火翼龙团团包围,无数的火球带着炸裂的声音向二人飞来,躲过已是吃力,更别提反击。   几番攻击下来,二人已是狼狈不堪,好在也借此摸清了火翼龙攻击的套路,他们只会盯紧运动的目标进行攻击,而且近战能力似乎不怎么样。   韩信回想了一下自己轻松解决掉第一只火翼龙的过程,冲李白喊道,“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一个个攻破!”说着,他高高跳起,在半空中略作停顿——剑气穿梭之间,企图攻击他的火翼龙已成了碎影。   接连解决掉其他几只火翼龙,二人终于得空歇息。   奋战过的战场是一片焦黑,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烧焦味道。   “暗影主宰也不过如此啊。”韩信抹去□□上的灰尘,挑眉看向李白。   李白本想答话,突然又像发觉到什么一样抬起头,鼻尖微微抽动,“你不觉得,这里的气味有些奇怪?”   “当然奇怪了,一股煮糊了的米饭味……”余下的尾音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纯粹的黑暗铺天盖地,向二人席卷而来。 第5章 第 5 章   五、   一只巨大的爪子撕破了黑暗,带着呼啸的掌风扑面而来,李白后跳躲过攻击,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双方力量差距的悬殊,仓促中他看见韩信从怪兽的背后闪现,他正想喊他住手,却被另一只爪子狠狠拍击在胸口上,疼痛铺天盖地地袭卷,连视线都不清晰了起来。   黑暗中的白色身影无比耀眼,李白模糊中看见韩信灵活地游走在怪兽的周身,那怪兽身躯过于庞大,因此拿韩信有些无可奈何,它在地面笨拙地转身,胡乱地挥舞着爪子,只能抓到一团团的空气。   趁着间歇的空档,韩信匆匆向李白的方向扫了一眼,看见那人混杂着焦急与担忧的眼神,他抿紧嘴唇,汗水自额头滴下。   可以的。   他握住□□,眼神凌厉。   怪兽几次攻击不到目标,明显暴躁了起来,它怒吼,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让人一阵阵发晕。韩信暗叫不好,下一秒,他被狠狠击飞,撞击到崖壁上,脑袋好巧不巧地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疼的他眼冒金星,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全身疼痛不已,抬起一根手指都是费力。   怪兽看着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二人,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不知道先对哪个下手好。   见状,李白幻为狐形,微微借力向怪兽扑去,“韩信,快走!”   “混蛋,我怎么可能走!”   韩信闻言差点吐血,借着一股劲摇摇晃晃地起身,还没走几步又栽倒,他气的一拳砸向地面,眼睁睁看着李白一次次扑向怪兽又被它摔下,淡紫色的毛皮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和泥土。   “混蛋!”   韩信无比痛恨自己做的蠢事,他又无比痛恨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各种情感争相涌上心头,他感到喉头一阵腥甜,哇的一声,竟真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你快走,不然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这。”   李白再次被怪兽重重摔在地上,他支起身体,声音虚弱地冲韩信道。   “要走一起走!”   韩信咬紧牙关,调动全身气力勉强化为龙形,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李白飞去,咬住他颈后的毛皮,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身后,落下的脚爪将地面砸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韩信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他只知道自己要尽力走的远一些,快点带着李白离开那鬼地方。待到他一口气用尽,终于体力不支,他蜷起身子护住已昏迷不醒的狐狸,从半空中坠下。   树枝抽打着他的身躯,耳边风声不停,真疼,他想,飞到半空掉下来的这种事,族里从未听闻,他也算是第一位了。   世界重归黑暗。   滴——哒——   是水声。   韩信睁开眼,发现他自己在一片奇异的空间中,一面是浓重的黑,一面是纯粹的白,而他处于黑白交接之处,周围寂静的很,除了连续不断水声。   什么情况?韩信很是迷茫。李白呢?   似是感应到他的心声,他的面前凝出李白的身影。还好,没什么大碍。韩信松了一口气,但总感觉有些奇怪,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幻影,突地心里一紧。   李白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不一样。   那眼神是彻头彻尾的淡漠,仿佛世界与他无干,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希望。   空洞的眼神。   韩信抬起手,穿过了一片冰凉的空气,低低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溢出。   “李白……” 第6章 第 6 章   六、   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好疼……”韩信捂着脑袋坐起来,嘟哝一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他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打量周围——这是一个山洞,看起来像是有人打扫过,地上铺了几层草叶,一只狐狸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酣睡。   想必那狐狸累极了,能找到这么一处歇脚的地方真的不容易。   韩信见状笑了笑,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狐狸的鼻尖吐出的气息喷在他的手上,带来一阵莫名其妙的瘙痒。韩信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狐狸的耳朵,狐耳敏感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他翻了个身,韩信的眸色暗了暗——狐狸露出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尤其是腰腹处一条长长的伤口,皮肉都外翻了出来,凝固的血迹盖住了原本淡紫色优雅的毛皮。   韩信在心底默默唾骂自己,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如此嫌弃过自己,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虽不说自己无所不能,但也没打心眼里瞧起过谁。   直到遇见李白,从一开始那人对他的爱答不理,到他被狠狠戏弄一番,还有现在——事情搞得一团糟不说,还差点拖累对方把两条小命搭上。   还有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怎么回去?   从暗影主宰的老巢逃出来之后他就迷失了方向,看着周围陌生的要命的景色,韩信把打小以来的记忆搜刮了个遍,愣是没找出个线索来。   他一直在做蠢事,并且无力解决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韩信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让他心感挫败的事情,偏过视线不期然对上一双眼眸。韩信支吾了半天,喊出他的名字,“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人形的李白眼中蕴着稀薄的雾气,带着刚睡醒的懵懂看着韩信,长发随意披散。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落入了整片星空,韩信呆呆地和他对视,心脏不恰时地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带动起伤口隐隐作痛。   “那个……咳。”刚想说些什么,脱出口的沙哑嗓音吓了他一跳,韩信轻咳一声,颧骨处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李白的俊秀的面孔带上了不解的神色,问道。   韩信指了指李白身上的伤口,姑且当做暗示。   “这个和你无关。”李白淡道。   “什么叫做与我无关?如果不是我……”说声对不起已经是韩信能承受极限了,他努力了几番还是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只能闭嘴,没由来的火大。   李白看着韩信紧锁的眉头,怎么想也不是能一笔带过的样子,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安慰的措辞,缓缓道,“不用道歉,我们不是在比赛吗?”   韩信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白,在确定他是认真的说出那句话之后咬牙切齿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你究竟把我想的多幼稚、多没脑子?”   绷紧的一根弦,啪一声,断了。   韩信带着一团早已烧没了的理智张牙舞爪地扑向李白,抓住李白的肩膀狠狠的把他压在壁上,长发穿过指尖。韩信将脸凑近,盯着李白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不会再逞能,再和你比了。”   一只手向下滑去,落在李白腰侧血肉模糊的伤口,“你也是。” 第7章 第 7 章   七、   月明星稀。   韩信刚从外面的溪水里洗澡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狐族少年仰起头,有些出神地望着半空中悬挂的一轮明月,月色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侧颜,纤长的眼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韩信看着他,有一瞬间怀疑他会消失在自己面前,李白就那样默然站立,周身扬起与世隔绝的疏离,仿佛不该是这个世界所有。   韩信曾不止一次的发觉李白的相貌出其的好看,与一般的少年剑眉星目,神采飞扬相比,李白可以用俊秀形容,他的模样恰到好处地模糊了□□的界限,面若冠玉,眉目如画。   “在看什么?”   韩信按捺住心神,走近李白,问道。   “狐火。”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你能和你的族人联系上?”   韩信有些兴奋。   “不出七日,他们会来。”李白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明明没有什么复杂的情感包含在里面,但是落在心里藏了许多事的韩信心里,又激起了他的那一点愧疚和自责,似乎是在一天中成熟了许多的少年再一次钻了牛角尖,作茧自缚。   “怎么了?”   李白敏感地感受到韩信低气压,难得关心一次。   “没事,不早了,休息吧。”   两人一同返回山洞,韩信放慢脚步走在李白身后,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暗暗想道,他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转眼五天过去,这期间二人把周边逛了个遍,意外找到了一种具有修复功能草药,身上的伤口借此好了七七八八,但也仅限于皮肉伤,韩信伤到的两根肋骨还得等着族中的医师给他治疗,至于李白腰腹上那条让韩信日夜挂心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太深的缘故,几日以来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白日里二人在外闲逛,晚上就回到山洞围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纵使李白寡言,韩信还是能神奇的找到各种话题自己延续下去,时间长了,李白也偶尔会主动和韩信聊天,内容大多数没什么营养,但是对于过着如山里野人般生活的两人来说,这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韩信快步走在一条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地面,随着风的摇动欢快的跳动。扫视过杂草丛生的野间,一无所获,他不悦的皱眉,那种草药真是越来越难找了,每次都要耗上大半天的时间,而后他还要去找吃食,每次回到山洞太阳都已经落了大半边。   穿过树林,映入眼中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往常韩信都是直接掠过,但今天太阳的炙热温度烤的他有些心烦意乱,正好,他胡乱的扯下衣服,猛扎进了水中。   清凉的水流拂过身体,韩信轻巧的翻身——蛟之族对水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在水中他很快平复了心情,懒洋洋的半浮在水面上,凭水流带动他的方向。   突的,水流变得湍急了起来,韩信打起精神,微眯双眼,控制水流平静下来,然后化为蛟形潜入水下,打算一探究竟。   水底下等待他的不是什么没见过的怪物,而是他这几天苦苦寻找的草药,水下的数量出其得多,透绿的草叶招摇着,几乎覆盖了整片水域的河底。 第8章 第 8 章   八、   “上药。”韩信把手里的药草一股脑塞到李白手里,“我找到很多,到时候你带些回去,不然落了疤就不好了。”   搁在从前,韩信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疤痕狂热者,在他那个年纪的少年心里,伤疤就是实力的象征,混杂了令人痴迷的狂野帅气,小时候韩信变了法的糟蹋自己,就为了能多留下些男人的印记,如此做出的种种傻事,不胜枚举。   李白淡淡应一声,将东西接过。   他背过身去,褪下衣衫,露出光洁如玉的背。他本就身形瘦俏,两片蝴蝶骨撑起白皙的皮肤,清晰可见,诱发让人触摸的欲望。   韩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幅身体留下疤痕的模样,这个人是如此完美,容不得一点瑕疵。   李白似乎没有感受到背后韩信炽热的目光,他的注意力被身上伤口的疼痛吸引,修长的手指在腰腹游走,一点点敷上药草,每一次都触碰都激起像是小虫啃噬一般的痛痒,李白拧起眉,他还没矫情到忍受不了疼痛的程度——青丘长大的小孩,没有哪个是不带伤的。只是这疼痛带着麻痒如潮水般一阵阵涌来,持续不断,并且一次比一次剧烈,单是上了小一半的药草,他就弄的身上浮起一层薄汗。   “韩信……我觉得有点奇怪。”   等到李白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仅剩下说话的力气,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头也昏昏涨涨的疼,幸好韩信眼疾手快地扶住,手上触到的温度热的吓人,韩信慌忙看向李白,他的双颊泛起不自然的绯色,逐渐蔓延至微扬的眼角,染透了脆弱白皙的皮肤。   韩信咬咬牙,打横抱起李白将他放在石榻上,顺手为他拢上了衣衫,划过肌肤的手感让他怔了一下,可惜情况紧急,没有时间让他心猿意马,李白含糊的咕哝了句什么,声音很轻。韩信没听清楚,他向前凑凑贴近李白的脸,问道,“你说什么?”   这个距离让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微热的吐息扬起他的碎发,鼻尖还萦绕着李白身上淡淡的香气。韩信感到自己心脏跳的异常的快,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做梦。   “好热……”   李白睁着迷蒙的眼睛,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落在韩信的眼里已是致命的诱惑,他看着那小巧的舌尖划过嫣红的嘴唇,在其上涂上一层亮晶晶的津液后意欲收回,但是韩信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低头,擒住他的唇,在外部厮磨了一会儿,满意于他觊觎已久的滋味,然后长驱而入,以不可阻挡的力度撬开牙齿,掠夺他口腔中的每一处,李白刚开始是推拒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配合韩信加深了这个青涩意外的吻。   分开时,二人的呼吸皆混乱不已,韩信带着哀伤的眼神抬手抚上李白的脸,温度烫手。因此他知道,他卑鄙的在李白不清醒且无力反抗的时候满足了他内心的那点贪婪自私,可是他已经到了极限,他拼了命的想得到这个人,奈何李白一贯的清冷姿态注定他悲惨的初恋无果。这个人的感情少的可怜,这种求之不得就像烙在胸口的一点朱砂痣,让他日思夜想,撩拨的他心神荡漾,纵使勉强用理智压下肆意席卷的情感,依旧痛苦无比。   李白。   他在心中暗念他的名字。   一开始的追逐与挑拨的确是出于不甘心,只是这之后的发展过于快速,他来不及阻止,就让火种燃起了熊熊火焰,于是他万劫不复,输的彻彻底底。 第9章 第 9 章   九、   抱也抱过,亲也亲过之后,韩信来来回回忙活了大半宿还债,才堪堪让李白退了烧。他坐在一边来回翻动着手里的草药,心说奇怪,这草药和他先前找到的那些长的一模一样,虽说是一个生在地上一个生在水里,但是两种草药他都先用过了,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区别,怎么李白就成了这副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   韩信瞄了一眼李白,这人折腾了他这么久,自己倒睡得很沉。双唇被□□的微微肿起,甚至还有几处破皮,韩信咽了咽口水,压下自己再次亲吻李白的欲望。   韩信苦笑,他向李白的方向伸出手去,在空气中描绘他俊秀的轮廓。他已心满意足,不敢奢求更多。   一坐至天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山洞内,唤醒了沉睡的人。李白睁开眼,身上的不适感消失的一干二净,对于此,他记忆中只存有几丝模模糊糊的印象,其余是一片空白。   “你醒了。”   李白转过头,见一脸疲惫的韩信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昨天……”韩信踌躇了一番。   “我正想问你。”李白道,“昨天怎么了?我记不太清楚。”   “你不记得了?”韩信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及其复杂的变化,他细细品味了一下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李白点头。   “好吧,应该是那些药草的原因,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没事。”韩信摸摸鼻子,道。   “是吗。”李白淡淡回应,一双眼睛不露悲喜,看不出他的想法。   见他懒言,韩信也闭了嘴,找了处空地席地而坐,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李白。   二人无话许久,直到一丝嘈杂闯入山洞内,李白起身,冲韩信道,“来了。”   韩信旋即跟上,和几个青丘族人踏上了返程。   回到家后,他不出意料地收到爸妈劈头盖脸一顿责问,足足训了他两个多时辰,韩信期间差点睡着,被老爸一声吼吓得一哆嗦,正襟危坐接受又一阵枪林弹雨。   终于捱过这段难熬的时间,韩信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屋外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晒得人不由自主的发懒。韩信找了棵大树,灵巧的翻跳而上,在枝桠上躺好。树荫为他撑起一片阴凉,耳边风声与虫鸣此起彼伏,倒也不吵人,他很快在自然的伴奏里沉沉睡去。   “李白,你以为你还能坐在族长位子上几时?神山肯定是被你做了手脚,青丘族可从未有三尾狐做族长的先例!”   韩信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在他想狠狠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时,模模糊糊听见一个熟悉的姓名。韩信向下看去,只见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年与李白正争执着——当然是他单方面的——秀气的五官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扭曲,他抬起手指向李白,怒目圆睁,“你完全没有资格做族长,你的力量、你的一切都不比不得我!族人们也是瞎了眼才会追随你!”   少年愤然道,“瞧瞧你做的那些蠢事,你居然天真到相信那个叛徒……还有白龙,你是知道弱的可怜,才打算提前找个靠山吗?你将青丘的尊严置于何处!”   面对少年字字尖锐的言语,李白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他张口,嗓音温润,“说完了吗?我还有事,失陪。”   李白转身,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荡漾开,如同盛开的白莲。   “你别走!”   少年歇斯底里起来,快走几步欲拦下李白,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被紧紧桎梏,动弹不得。   制服他的人冲他笑的灿烂,一头银发在阳光下耀眼的闪烁,眉宇间英气逼人。   他道,“不好意思,你好像搞错了,这位族长可是我的靠山呀。” 第10章 第 10 章   十、   “白龙,这是青丘族内的事,你无权插手!”少年厉色道,“放开我!”   “真是冠冕堂皇。”韩信嗤之以鼻,手下力道未减半分,握住少年的手腕向后折去,“你对你们族长不敬的时候想什么了?这种话亏你还敢说出口。”   剧烈的痛感从骨头缝外渗,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少年吃痛,面色苍白如纸。   “韩信,放手!”李白拦住韩信,不悦的皱眉,“我自己解决。”   “你的解决方式是什么,忍气吞声吗?”韩信怒道,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保护好李白,不让他受到分毫伤害,这是这个人从来不把爱惜自己当回事,相较来,他的誓言就显得可笑且无用。   韩信一个愣神,少年借机挣脱开来,握着手腕只抽冷气。   “你请回吧。”李白不想和他争吵。   “李白,你要知道,若是在我族内,这种不敬之人……”   李白打断他,语气冷冷,“那是在你族内。”   “好。”韩信气急,他真为自己不值,因他那点浅薄的喜欢他都要低微到尘土里去了,他像个跳梁小丑演了出好看的独角戏,丑态尽显,最后还要遭正主嫌弃。   他咽下心里的苦涩,深深的看了李白一眼,迎上他的视线淡漠。   韩信心道,真是犯贱。   “好冷。”   韩信呼了口气,周身是刺骨的寒冷,无处不在,试图侵袭他身体的每一处。热量流失的飞快,他呼出的气都在半空中结了霜,寒气覆在他的眼睫上,挑逗着脆弱的眼皮。   落得这种境地也是他活该。那个被他差点折了腕骨的臭小子居然带着青丘族的三位长老去找他的老爸,愤慨激昂地指责他企图破坏两族关系,末了还还搬出契约来压人一头。   所谓契约,也不过是未成文的两族约定,大意是些要维护两族友好关系,对一切企图破坏的行为都要严肃对待。   韩信听着他们义正言辞的指责,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但他百口莫辩,事实清晰地摆在面前,他动手伤了人,这便足矣。   韩信本想说李白明白是怎么回事,短短一句话,几个字在他嘴里打了个转,也没有吐出来。   罢了,他认栽,他在李白面前已经失尽尊严,残存的骄傲阻止他向李白求助。   谁知李白竟和和韩信老爸,也就是蛟族族长互相寒喧几句,而后话锋一转,扯到了韩信身上。   “我知道前辈您有许多不得已之处,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希望您多多体谅。”   “这说的哪里话,小儿不懂事,应该的。”韩父笑道,大手狠狠拍在韩信的背上。   韩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白,那轻飘飘的一句话砸的他胸口钝痛,心凉了半截。   可笑至极。   最后韩信被惩罚在寒屋关禁闭七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只觉得心里疼难受的要命,然后就是刺骨的寒冷。   韩信缩起身体,视线捕捉到一抹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他警觉地坐起,发现是一只狐狸。   眼中亮起的光瞬间熄灭。   不是李白,它只有一条尾巴。   那只狐狸优雅地走到他的面前,坐下,缓缓舔起爪子。   狐眼睨向他,“外面的结界有些难解决,我只能变成这样进来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十一、   “你来做什么。”韩信扯出一丝冷笑,他真是受够了被感情左右,饶是他再喜欢这个人,一次次真心付诸被不留余地伤害也让他受够。情感蒙蔽了他的双眼把他变成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模样,他何曾颜面尽失、低声下气过?在李白面前他把一切都做绝了。   算了,这个人他喜欢不起,而且他早就知道自己感情不会得到回应,及时收手也无不可。   “看你。”李白语气平淡,似是此事再正常不过。   韩信闻言一时失语,他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内心轻易被撬开了一条裂缝——他要是够有志气,就应该是幅坐怀不乱的态度,李白说什么都和他无关,然而事实恰恰与之相反,他的身心完完全全被李白掌控——他已沉沦至此。   韩信抿紧嘴唇,纠结万分。良久,他开口,“看我做什么?”   “你在生气?”李白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他。   韩信扭开头不与他对视,默不作声,拼命维持表面的自持。   “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知道你出于好心。”李白顿了顿,“是我做的不对。”   “你没错,我这是多管闲事,自讨苦吃。”韩信冷哼。   李白低下头,他一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平日说的话屈指可数,更不怎么关心过别人的感受,毕竟那些与他无关。可韩信就像是一道最耀眼的光,那般肆意张扬,让他不由自主地在意和上心。就像今天,他本不用来也不该来,却偏偏鬼迷了心窍。   李白心里明白韩信是为了他好,也知道他憋着一腔怒火含着委屈。李白斟酌了一番词句想好好和韩信解释,但是寡言少语惯了,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死一般的静寂围绕在两人身边,寒气趁虚而入,钻进韩信的衣襟内。韩信一时受凉,打了个喷嚏。   “你很冷吗?”李白问道。未等答复,他迈开步子走近韩信,抬起爪子按上韩信的左胸口。狐眼中倒映出摇曳的火光,韩信感到胸口泛起一阵暖意,而后这股热流顺着他的血管游走遍全身,驱走了彻骨的寒意。   “这是……”韩信微讶。   “狐火。”   说话间,搭在韩信腿上的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摇摆,隔着衣物带来一丝痒意。韩信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爪子挠了一下,那些被压抑住的情感刹那间找到了出口,喧嚣着喷涌而出。   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完了,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而罪魁祸首毫不自知。   韩信拿下李白的爪子将他抱离自己,手指在他毛茸茸的耳朵上摩挲,眼中一片暗潮涌动。“李白。”他哑声道,“你现在离开,我不敢保证接下来发生什么事。” 第12章 第 12 章   十二、   “什么?”李白不解,他睁着一双动物幼崽特有的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韩信,眼中满是懵懂。   韩信放下手,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他想,再来这么一下,他可真就忍不住了。   李白直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看来韩信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事实上,在山洞的那几日李白就意识到了韩信的不对劲。他总是盯着一处发呆,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复杂的事情,回过神后就微微叹气,与他现在的举动如出一辙。   李白有时候会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韩信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如此苦恼,依他对韩信浅薄的了解看来,这个人是不会被平常事轻易束缚的,他骄傲到了一定境界,几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失败的滋味。正因如此,他稍耍了个花样戏弄了韩信一番,以此回应少年接二连三的越界挑拨。他清楚自己的作为狠狠刺痛了韩信的傲气,然后他看见韩信逐渐敛了锋芒学着沉着冷静,这略微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有些想知道这个人还能再出现什么变化。   这种念头一经点起就没再熄灭——少年人一身桀骜,眉眼中满是意气风发。李白越是关注韩信,就越发现这人的与众不同,甚至可以说,他不自觉地被这个人吸引。   李白也发现了自己对韩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形容不得,原因不晓。   “李白。”   李白扯回断了线的思绪,应一声。   “我有个事情想问你,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韩信略皱眉头,看着他,“今天的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闻言,李白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来到这里就是要和韩信解释他的言不由己。李白早就觉得韩信该问,谁知这人却迟迟不肯发问,硬是让他把事先准备的说辞憋在肚子里许久。   李白把大致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捡了重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是非黑白则轻描淡写地带过,至于曾遭受过的冷眼不公更是提也没提起。纵然这样,韩信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凄凉,略加思索便能设想到当时的李白是处于怎样无依无靠的境地。对此韩信单是想想就心疼的要命,这个人是承受了多少才造就了如今的淡薄冷漠,世态炎凉,唯有这般才能免于伤害。   韩信抬起手抱住李白,将他搂入怀里,手臂环抱的很紧,仿佛这样能将他的那些伤痕去了。韩信感受着李白温暖的体温和手下柔软的触感,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他很想不管不顾遵从自己本能的欲望,就这么占有李白,告诉他自己心里那些折磨的人要发狂的情感。   韩信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狐狸的额头,然后他很快放开李白,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暴露了一切。韩信努力地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他轻咳一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柔青涩的吻。   韩信吃惊地看着面前变回了人形的少年,他闭着眼睛,鼻息缭乱,眼睫颤抖。   李白在吻他。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刻,韩信浑身僵硬。 第13章 第 13 章   十三、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温软的触感在他的嘴唇上掠过,小心翼翼,浅尝辄止。   李白抬起眼睛看着韩信,眸光闪烁,潮红爬上眉梢眼角。   韩信不敢置信地与他对视,看着李白那张面孔,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好像有人在死死扣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喘息。韩信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全身激动地微抖,他瑟缩了一下指尖,然后抬起手,一寸一寸地抚上李白的脸。   李白一眨不眨地盯着韩信,任凭他的手自己脸上游走。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中弥漫开来,就连呼吸都炽热了几分。   韩信有些不明白,他做梦也不敢想的情景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发生在了现实中?他从未肖想过李白会对他存有那份想法,一直以来,他都是带着几乎绝望的心情接触李白,越是靠近,就越是苦涩神伤。到了最后,他要被这种折磨搞得快疯魔了,有时候他想何必呢,他无需如此糟践自己。但是这点喜欢自打生根就扎在了他的肉里,每次试图剔除是挖心挖骨的疼。   现在让他魂牵梦绕的存在就在他的身边,他没有言语——也无需言语——用那双漆黑的眼瞳看着他,那双眼里有日落星沉,花开花落,他沉溺于良辰美景无法自拔,心甘情愿,沦陷的一塌糊涂。   “李白。”韩信低低的唤他的名字,手指在李白的双颊磨蹭。他急切的想吻上那双嘴唇,褪去他的薄衫,彻彻底底拥有这个人。   可惜不行。   韩信不得不认为李白的举动只是一时意乱情迷,毕竟在他看来,李白的情感稀缺匮乏的可怜,他可能都不懂一个吻意味着什么,更别提喜欢。   若韩信还稍微存有几丝理智,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理解到李白的举动背后唯一的、单纯的含义。但是长期的压抑隐忍让他鬼迷了心窍,于是他画地为牢,把自己折磨了个够本。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韩信深深吸一口气,问道。   问出口的时候韩信的内心无比纠结,他想听又不想听到回答,害怕那一句简单的对白会把他的一厢情愿残忍揭露。   胡思乱想之际,李白清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说道,韩信,你与他人不同。   这句话韩信从小听到大,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每一次有长者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这句话的时候,韩信就非常的不耐烦,他当然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他的血脉难得一遇,渡劫后他会是蛟族唯一的真龙。   当相同的词句从李白口中吐出,韩信只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一处被击中,他可以认为,自己对李白是特别的吧?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至少李白是有点喜欢他的?   韩信心中掀起狂澜,患失得失的少年心性被李白一句话击碎。韩信扣上李白的后脑,微微使力将他按向自己,在堵上他的双唇的前一秒,他轻声表白自己的心意。   李白,我喜欢你。 第14章 第 14 章   十四、   一室旖旎。   充斥着欢爱过后气味的房间里,两人相拥躺在凌乱的衣物中。李白白皙的皮肤上落满了红痕,双腿间一片狼藉,浑浊的液体从闭合不上的□□里滑落,膝盖上还有几处淤青,显然是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他早已精疲力尽,沉沉睡去。韩信抱紧李白,疼惜地吻了吻他的额发,压抑了过久的欲望爆发的猝不及防,李白被他折腾了大半宿,到了最后全身瘫软地任由他索取,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求饶。   韩信其实也没好到哪去,背后的抓痕惨不忍睹,都渗了血丝出来。不过他是自作自受,一想到这朵高洁的莲花在他身下绽放的模样只有自己一人才能看见,他的男性自尊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韩信眯起眼,手臂将李白锁得很紧,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甘之如饴。   而后的几天李白因为族里事务繁忙抽不开身,没来见他。幸好这煎熬的日子不多,要不然韩信真的觉得自己会疯,被放出来的那天韩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了几分,在寒屋里褪去了几分少年戾性,他想着他一定要变得成熟,足够强大,才能将他的心上人守在身边。   两族通婚的事例虽不少,但从未有过同□□往的先例,不过没关系,在崇尚绝对力量的族内,只要韩信足够强大,谁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韩信很快也忙了起来——成人礼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大事之一,蛟族人把成人礼看得很重,对于他们来说,小孩子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只要不做触及原则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有人对他们加以干涉。但是大人就不同了,成人礼过后意味着他们要收起自己的年少轻狂,承担该承担的那一份责任。   “我知道,我懂,但是您总该让我放松一下吧?我天天这么认真干活,多累呀。”韩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与大长老交战了,他使尽千方百计也不能让这个软硬不吃的顽固老头子松口放他一马。哪怕是半天都行啊,韩信无奈地想,他就是要和李白见一面,有这么难吗?   事实证明,有。   韩信兴味索然地坐在椅子上,心下期盼这无聊的成人礼快点结束。周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交谈大笑声此起彼伏。说白了,这些人就是想借着他成人礼的名号好好喝一顿。   “好了,各位,今日借小儿成人礼之际,我要宣布一件事。”中气十足的声音掩盖了周围的嘈杂,韩父从主座上站起,身材高大伟岸,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他微微侧身,对身边的人做出请的手势,“介绍一席,我身边的这位,你们可以称他为大祭司。”   那人上前几步,他一身黑袍,面罩遮脸,看不出模样,“黄帝意欲讨伐叛贼蚩尤,派吾前来求助。”   “黄帝曾对我族有恩,无不相助之理,各位意下如何?”   “我等愿意!”众人齐声道,豪气冲天。长时间的和平生活并没有磨灭他们英勇好战的本能,万年前,蛟之族在大路上叱咤风云,可惜树大招风,引来五族联盟讨伐。他们在那场浩劫中失去了族里唯一的白龙后裔——也就是他们的族长,走投无路之际幸好得到半神黄帝的援助才能安居至今。   “蛟之族果然情深义重。”大祭司转向韩信,伸出手点在韩信的额头上,“以此聊表谢意。”话音未落,韩信感觉眉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外部侵入,然后在他的身体里扎了根。   “不要怕,它会让你更强。”大祭司笑笑。   韩信皱起眉,他对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抵触感,但碍于情面不好拒绝。   插曲过去,所有人又开始醉生梦死,一直耐着性子等待的韩信终于找到个机会溜了出去。 第15章 第 15 章   十五、   青莲山上,月光朗照,泉水中□□的人却比月光更为皎洁,韩信紧紧盯着李白□□在外的皮肤,昏暗的光芒给一切添上了朦胧暧昧的氛围,水下若隐若现的身躯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韩信眯起眼,他想到那人修长的双腿是如何缠绕在他的腰间,还有那脊背凹下的弧度又是如何的诱人。   单是想想,韩信就口干舌燥了起来,他悄然靠近,从背后抱紧李白,鼻尖蹭了蹭李白的头发,温热的吐息随着他的言语吹拂在李白的肌肤上,“这么不警惕,恩?”   “除了你没人会来。”李白垂下眼,虽然早就和这人坦诚相见了,但目前的状况还是让他有些紧张和赧然。毕竟自己□□,这人却全身衣冠楚楚穿着整齐,专为成人礼准备的服饰华美到了极致,衬得这人更加气宇轩昂。   “是吗?”韩信噙了一丝笑意,勾过李白的下巴给了他一个深吻,舌头长驱而入,搅弄着李白口中的津液,李白被他桎梏得不方便动作,只能仰起头承接他的侵袭。   似乎是嫌弃姿势不得力,韩信放开李白之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起,将他抵在玉石上。整个人欺身而上,从耳垂至锁骨留下一路碎吻,李白微微喘息,伸出手抱紧了韩信精壮的腰部,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惯清冷的脸上早已染尽□□的气息。   “韩……信。”李白□□着叫他的名字无疑是引火自焚。韩信眸色暗了暗,用力啃咬一口嘴下的皮肤,抬起头,注视李白的眼神蕴含了无限深情,他声音沙哑,道,“我想你了。”   逆光下,韩信的眼睛如同沉溺了星光与大海,眉心一点血痣格外显眼。   李白抬手抚上那颗痣,手指微凉,“这是怎么了?”   “黄帝的一个手下,神秘兮兮的,我很讨厌他。”韩信皱起眉。   “黄帝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专心。”韩信使出浑身解数,撩拨得李白无暇顾及其它。说实话,这方面李白完全不是韩信的对手,这人不把他的天资聪颖用在正确的地方,初次时就弄清了他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每每都能挑逗得李白无力言语,只能□□着任凭他动作。   韩信这次没有索取得太狠,事后李白还有力气和他说话,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星斗阑干。韩信向上伸手,仿佛要抓住星辰一般,空气从他的指缝间流过,他收回手,什么都没抓住。   “狐狸,我很快要走了。”韩信轻咳一声,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我要跟着我父亲去讨伐叛贼,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恩。”李白低低地应。   “你等我。”韩信清楚地感到自己心里的不舍和酸涩,他像是怕李白记不住一样,又轻声道,“你一定要等我。”   “等我回来,我们还在这里见面,我要和你比武。”少年没心没肺地冲他笑的一脸灿烂,许下了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   那是后来,李白记忆中唯一的光。 第16章 第 16 章   十六、   九黎部族拥蚩尤为首,公然违背八十一族部落条约进犯炎帝领地。蚩尤大军装备精良且骁勇善战,炎帝节节败退,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蚩尤作大雾弥漫黄帝军营,又唤来风伯、雨师二族大兴风雨,黄帝别无他法,只好求助于蛟之族。   蛟龙可统治四海,此话不假,可海水再宽广浩大也总有个数量,而这风雨二族联手,大雨滂沱,昼夜不息。饶是蛟族再擅于控水,一时也无能为力。   韩信站在一处山坡上,眼前天地失色,阴暗的浓雾弥漫在空气中,山下大水咆哮奔腾,将万物都淹没在了汹涌的波涛里。韩信闭上眼,耳边雷声作响。当时情况窘迫,蛟之族布下的结界支撑不了多久,蚩尤在一边虎视眈眈,就等着他们弹尽粮绝的一刻,来一出雪上加霜的好戏。各族首领在军帐内密谋三日,毫无结果,最后是玄女族长老冲入账内,颤巍巍地递上手中的书籍,那是蛟族世代相传的经典,翻开的那张破旧发霉的黄色纸页上书六个大字——白龙吟,天地变。   走投无路之际,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试,众人皆期盼韩信可力挽狂澜,而他虽心知这是以卵击石,也不得不试。   韩信身形一动,随后一抹白色的身影划破昏暗的天空,冲入云霄。密密麻麻雨珠击打在他的身上,碰撞出一连串声响,韩信提起一口气护住自己的要害,□□的皮肤无暇顾及,被加持过法术的雨珠划开一道道伤口。韩信闷哼一声,却一点都没有减慢速度。他宛若一条游龙在云层之间穿梭,最后悬停在一片最大最浓厚的云朵上,化为蛟形。   韩信向下俯视,巨大的云层严丝合缝,将一切遮挡地分毫不剩,铺天盖地的昏暗和潮湿的雾气疯狂地向他涌来,鼻尖还有萦绕不散的香甜气息。   一嗅到那诡异的香气,韩信便暗道不好,连忙屏住气息。但是已经晚了,毒雾已经顺着他的呼吸道侵入体内,在他的五脏六腑中肆意游走着,韩信感到自己眼前一片血色蔓延,四肢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涨地生疼。   恶魔冲他狰狞放肆地嘲笑,愚蠢。   是呀,真蠢。   韩信闭上眼睛,精神透支到了不可能的境界,他已无力抵御即将吞噬他的困意。   黑暗降临。   世界霎时无声,在一片纯色的黑暗中心,突然显现出一丝微弱的光亮,随着一声撕裂天空的龙吟,这光亮剧烈闪烁着,最终冲破云层,无数金光争先恐后地铺洒在大地。   不知何时,雨停了。   “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雨止,遂杀蚩尤。”   史书上的只言片语掩盖了背后残忍的真相。   在以后的无数光阴里,韩信都在想,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是否会选择如此?   然而时光不可倒流。   韩信睁开眼。   入目的冲天火光刺痛了他的双眼,韩信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如人间地狱的一切,全身颤抖起来。 第17章 第 17 章   十七、   周身的景色他再熟悉不过,是青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青丘。   韩信嘴唇瑟缩着打量一番四周,眼尖的看见那个对李白口出狂言的少年倒在一片血泊中,韩信冲到他身边,少年的脸色已是可怕的青紫,尸身僵硬,周身围绕着死气,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去。   韩信伸出手探了探他的元神,空无一物,显然是被人拿了去。   韩信强撑着又逐一检查了另外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死因各不相同,只有一点相似,元神都不在尸体里。   是谁?为何会对青丘族人下此狠手?夺走他们的元神又是为了什么?   李白呢?   韩信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拼命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一边放出灵气搜寻着活物的气息。顺着灵气的指引,他一路狂奔穿过青丘的守护林,眼前豁然开阔。一面高高挂起的炎黄联盟部落的军旗在风中展开,飒飒作响。   韩信慢下脚步,抬起头看着那面红蓝交错的旗帜,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缓缓走到主军帐前,撩开帷帐,探身走了进去。   正在低声交谈的几位首领闻声看向他。   “是你们做的吗。”   是肯定的语气。   “孩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做的很好。”黄帝带着慈意伸出手欲覆上他的头顶,韩信略微侧身避开,两道冷光从他眼眸中射出。   黄帝收回手,毫不在意地笑笑,“青丘族人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韩信破解风伯雨师的水阵之后,失去屏障的蚩尤寡不敌众,拖着重伤的身体逃到青丘郊外,被早就接到蛟族信号在此等候的青丘族人拦下,然而在黄帝大军赶到之前,走投无路的蚩尤分裂了自己的元神,无数魔种的气息瞬间侵入在场青丘一族的身体里,黄帝别无他法,只能将遭到魔物感染的青丘一族清理。因为如果留下哪怕一丝一毫蚩尤的痕迹,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这一次的讨伐就已经让他们元气大伤,他们是万万不可能再抵挡一次蚩尤的攻击的。   “所以……你们把他们全给杀了?”韩信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心平气和地听完他们的讲述然后问出这句话的,他只觉得自己的七情六欲在一瞬间都抽离了他的身躯,他的身体霎时轻飘了几分,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虚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桌角稳住身体。   “韩信,你该理解,我们别无选择。”   “你们……怎么下得去手?那是我们蛟族世代比邻而居的朋友啊,你们怎么可以……”韩信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地,迟来的绝望涌上他的心头,感觉自己的心被像被几根藤蔓紧紧缠绕,那枝条上甚至长出的尖刺,一道道划破他的血肉,挑拨着他不堪一击的神经。   韩信痛苦地仰起头,帐内昏暗的灯光刺痛他酸涩的眼眶,他一眨眼,眼泪就顺着他脸颊滑落,跌碎在空气中,揉开一地的悲伤。   “李白呢?”他无悲无喜地问道。   “没有找到他,但是……你懂得,就算找到了也……”   “我去找他,你们给我时间,给他一个机会行吗。”   韩信站起身,抖掉最后一丝少年情怀,他抿起唇,神情坚毅。   白龙盘旋三天三夜呼唤自己的好友,狐狸,你还愿意相信我吗?他小心翼翼构建的一方世界分崩离析,指路的灯火已然熄灭,他如同一位盲者,纵使面前是万丈深渊,他装作不知,义无反顾地坠下。   终于,不吃不喝守在青莲山的第三日,在他即将粉身碎骨的那刻,这个人伸出手拉住了他。   “韩信。”   李白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强撑着身体走近韩信,跌入他温暖的怀抱。 第18章 第 18 章   十八、   韩信揽住身前这幅削瘦的身躯,心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韩信无法设身处地地去想李白此时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还来不及悲伤,最后的钟声就已经敲响。   “你还好吗?”   无数的问句在他的口中百转千回,他想问的太多了,但是无论什么都是那么的无力。思来想去,他只好如是问道。   “我躲开了,蚩尤……”未尽的话语被一阵笑声打断,李白推开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笑的不能自已。   “是吗?韩信,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明明眼神的悲伤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李白依旧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仰头大笑,一滴泪划过他完美的轮廓。   韩信心下一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响,他回过头去,为首的黄帝冲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韩信咬牙,他狠狠一闭眼,再睁开,语气带着低声下气的恳求,“求求你们,你们答应过给我机会的,他真的没有……”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魔种的气息,别徒劳了。”黄帝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残忍地宣誓最后的审判。   “不要!”韩信拼了命挡在黄帝的面前,眼泪已经浸润了他的眼眶,他的眼前的世界摇摇欲坠,一片模糊,周身嘈杂一片,在混乱中。他听见李白清冷的声音。   “怪我有眼无珠,来吧,我甘愿。”   韩信直直跪了下去,双腿狠狠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碰撞出一声闷响。   他抬起头,神色卑微,“我求您了,可以吗?”   “杀。”黄帝像看着一只蝼蚁一样看着他,语气傲慢,“白龙,你何必为了他这么作践自己。”   枪影如同鬼魅,取向李白的喉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韩信感觉到一股气从脚底直冲上他头顶,他大吼着,不受控制地幻变为蛟形,冲上天空。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闪电劈开厚重的云层,狠狠落在他的身上,剧烈的疼痛爬过他每一根神经。韩信无处闪躲,无数的闪电劈向他的身体,他承受下一击又一击,心脏都快要被震碎在了胸腔里,全身皮开肉绽,烧焦的糊味在他的鼻尖徘徊。韩信眼睛赤红成一片,咬牙用自己的意志拼命地阻挡着疼痛的侵袭。   在那种境地下,他的脑子里仍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保护李白。   夹杂在闪电中的一道白光砸向地面,将一切都笼罩在了纯白之内。待光亮退去,两人皆不见踪影,空留下冰凉的空气。   千年已过。   那场讨伐魔种的圣战至今还在世人中口耳相传。   ——青丘族灭,蚩尤已死。神龙现,天下太平。 第19章 【番外】同学少年时   一、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课间十分钟宝贵的要命。在经历一节课的高强度精神折磨之后,班级里基本睡倒了一大片,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也是在自己安静的看书做题,李白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树上的叶子有些发黄了,在初秋的风温热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操场上高一的学生们还在肆无忌惮地玩耍,丝毫没有压力和负担。   李白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翻开自己手边的试题,提起笔正打算写。   “韩信,有人找。”一个同学远远地喊道。   “不去。”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个妹子,你还是出来一下吧。”同学不依不饶,语气里带了戏谑的意味。   到了这种程度的暗示,饶是个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韩信啧了一声,懒洋洋地从桌子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这就来。”   李白握住笔,一丝不快的情绪滑过他的心头,他定定心神,开始演算起手边的试题。   上课铃很快响起,韩信踩着最后一声声响走进教室,表情很是轻松,手上拿了一瓶饮料,在经过李白的座位时,将饮料递在他的手上,李白顺势抬起头。   “哥们够意思吧,把妹也不忘了你。”韩信挑眉,笑的一脸欠揍。   “这还差不多。”李白应。   李白和韩信可以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两个人的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意外地合拍,韩信从小叛逆到大,打架喝酒把妹一样不落地做了个遍,李白相比韩信乖了许多,但也仅仅是表象而已,曾有不怕死的小孩出言挑衅李白,被他揍的痛哭流涕,憋憋屈屈地回了家还不敢告状。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臭味相投,还很有缘分。   从幼儿园到小学和初中,两个人都在一个学校,很遗憾的是没有分到一个班,不过这也无碍他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顺便约架,几乎可以算是形影不离。等到了高中,两人基本上开始收了心思好好学习,也许是老天有眼吧,两个乖下来的小孩终于打破了那个魔咒被分到了一个班里,虽说偶尔韩信闲不住还会撩撩妹子,但好歹他分的清轻重,不至于让韩妈天天唠叨。   “哎你说我妈怎么想的,非要我期末考进班级前十才同意给我买那双限量球鞋,我上个学期考三十名已经很好了,她还不满意,要求越来越多。”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路灯昏昏暗暗的点起一片微小的光亮,远远看上去,像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   李白带着笑意听着韩信的抱怨,他知道这是韩信为了自己的转移注意力,说来好笑,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韩信却偏偏怕那些虚无缥缈的鬼怪之说,还记得当初中李白偶然发现韩信这个秘密时,韩信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给李白做牛做马,又是端茶倒水的,甚至承包了李白一个学期的零食才让李白勉强答应保留他一分颜面,没让别人知道传说中的校霸韩信居然会怕鬼的这件事。   “你妈肯定是想让你更好啊,我妈不也是吗,都一个样。”   “真是不能理解,我就考个普通学校就好了,那么累干嘛。”   “说什么呢。”李白皱起眉,“当然要考好学校了。”   “考个好学校,然后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姑娘,生个好孩子。”韩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然后让你孩子好好学习,你不觉得很无聊吗?所有的人生都是一个样。”   “我可不想和别人一样。”韩信扭过头看李白,眼睛闪闪发亮,“那些对我不重要。”   “说不听你。”李白抬手打在韩信的额头上,“你看,前面是什么。”   “好啊,你还敢吓我!”   韩信一把扯下书包,作势向李白扑过去。两位少年在夜色下追逐奔跑起来,笑闹声此起彼伏,一直传到了天空之上。 第20章 【番外】同学少年时   二、   学校的时间安排一向让人诟病,十月模考前夕居然发通知要开办运动会,对于此举高一高二的学生们自然是一致拥护。但是高三生光是备战模考就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现在还要在关键时候抽出精神来准备运动会,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怨声载道的一片——除了李白韩信的班级。   不得不说,运动细胞这种东西真是全凭天注定,高三以前两人还不是一个班的时候,经常在运动场上针锋相对,几乎每个项目都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除了几个天赋异禀的体育生能勉强与之抗衡外,基本上冠亚军都被他们二人包揽。两人还为此定下约定,谁的班级取得运动会总分第一,另一个人就要请他一个星期的饭。   “这次可好了,不用破费。”韩信咬着可乐的吸管,半开玩笑地道。去年的运动会李白的班级以微小的优势取胜,恰好那短时间韩爸生意上赚了些钱,给韩信的生活费大方了许多,李白借此机会狠狠敲诈了韩信一笔,坑的韩信是苦不堪言。   “可以比别的,你怕了吗?”李白扬眉,扔给韩信一个挑衅的眼神。   “笑话,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说,比什么。”   “谁破记录次数多。”李白不紧不慢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浅尝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   “一言为定。”韩信一口喝光了可乐,将冰块嚼的吱吱作响,“那赌点大的,满足赢家一个要求怎么样,不管是什么。”   “可以。”李白点头。   运动会如期而至,微凉的秋风平静不了学生们高涨燥热的心情,学校打着强身健体的名号,其实也是变着法让学生们好好放松一下,尤其是为高三学生着想,然而他们却并不领情,三三两两地坐在阴凉处埋头读书,手中书页翻飞,只是不知道到底看进去了几分。   韩信和李白在检录时看见了这让人感动的好学一幕,仅是报以一笑。   “这个时候来了用功劲儿了,以前想什么来着。”韩信不屑道。   “你管呢。”李白碰了碰他,“别看了,帮我压压腿。”   上午的比赛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二人分别拿了个第一回 去,中午李白有一场男子二百米决赛,韩信和他说好到终点等他然后一起吃饭,结果还没比赛还没开始韩信就被邻班的老师抓去当了苦力,说是邻班有个女生跑一百米晕倒了,文科班的男生个个弱不禁风的,只好请他帮个忙。韩信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匆匆叮嘱了同学告诉李白他去了医务室,然后跟着老师去做好人去了。   等到李白带着打破记录的喜悦到终点去找韩信炫耀,四处张望了许久也没看见韩信的身影,心下疑惑之时听见那个乖乖记住韩信的叮嘱的同学告诉他韩信去了医务室。李白一惊,韩信可是出了名的不死小强,去过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身体健康的不像个正常人,这才几分钟的功夫人就进了医务室,他不禁担忧起来。   李白婉拒了要给他擦汗的女孩,急忙又向医务室的方向跑去,高强度的体力活动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李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肋处疼的要命,好在医务处离运动场不远,他跑了不久就看见韩信的身影。   “韩信!”   韩信闻声转过身来,李白跑向他的脚步迟钝了一下。   韩信正抱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那女生细白的胳膊柔柔的搭在韩信的肩上,乍看上去,两人倒有些般配的意味。   “你怎么来了?”韩信有些吃惊。   李白心道,真是不该来,坏了你的好事。   “别人告诉我你去医务室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了呢。”视线向下落在女孩的身上,“看来真是有事。”   “你想多了,我就是帮个忙把她送来。”韩信说着,“你来了也好,等一会我,一起去吃饭。”   李白应下。结果谁知道到了医务室那女生说自己一个人害怕,硬是拉着韩信让他陪她,说话间微颦双眉,眼中一片波光流转,那副柔弱的姿态无法让人拒绝。   “没办法了,我陪她。”韩信有些愧疚,挠挠头看向李白,“那你自己去吧。”   “知道了。”转身离开之前,李白瞥见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真是男俊女俏,般配的要命。   李白皱起眉,带上门,不知为何心中不是滋味。 第21章 【番外】同学少年时   三、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最终以李白和韩信的班级得到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而告终,而两人的赌博则是韩信以微小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闭幕式中午结束,学生自不会放过下午的大好时光,先前爱学习的假象早被三天的轻松自在的时光淘洗个干净。众人一合计,决定在学校附近的饭店聚餐,庆功是次要,主要目的还是借机偷懒一下。   韩信本是想拉着李白逃了的,他一向不喜欢这种事情,结果李白没理他,跟着几个同学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去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跟着去了聚餐。   其实早在两天之前韩信就有些隐隐察觉到李白的不对劲了,这人一改常态对他爱答不理的,韩信心大,以为是赛事太过频繁乏累的缘故,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都已经闲下来了,李白还是这样个样子,这让韩信有些不得不有些困惑。   等到了饭店,恰好邻班的一众同学也在。两个班级离得近,关系也因此亲密许多,既然这么巧碰见了,众人商议了一番,干脆退了包房在大厅包了几桌一起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刚开始的不自在和疏离去了大半,说的话也有些口无遮拦了,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先提了韩信和先前那个女生的事,两个班的同学跟着起哄,把话题引到了两人身上。   “哎韩信,你跟我们说实话,你们咋回事啊?”   “对啊,上次来咱班找你的不就是她吗,你们是不是好上了不想告诉我们啊?”   “男人啊,有点担当,做了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呗。”   韩信无力招架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问话,他用胳膊碰碰身边的李白,“兄弟,不够意思呀,帮帮忙。”   李白晃晃手中的酒杯,冰块和玻璃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头也不抬,淡淡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信一时语塞,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李白那副混杂了淡漠与不耐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此刻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些八卦的同学,看向李白,“你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管我。”李白拉开椅子,转身离开。   “李白!”韩信一怔,赶忙起身去追,好不容易在酒店后门处将他拦下,韩信拽住李白的手,用力很大,让人无法一时挣脱。   “李白,你好好跟我说话,你怎么了这是?”   “我说了没事,你放开我。”挣脱了几下无果,李白心中泛上一丝不悦,他沉下脸,“韩信,别闹。”   “谁闹了?”韩信觉得李白这话说的好笑,明明是面前这人一言不发跟他摆脸色冷态度,这时候反而倒打一耙说他无理取闹,饶是韩信心态再好也忍不住有些生气,再加之酒精的干扰,韩信一个用力将李白按到墙壁上,半眯着双眼打量他的神色,“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跟我生上气了?”   “我不想和你吵架。”李白别过头去,刘海垂下遮挡住他的眼睛,也就没让韩信看见他眼光中浮现的茫然无措。   “我想吗?”韩信伸手抬起李白的下巴,两个人的距离离的很近,李白能闻见韩信身上淡淡的酒气,他知道韩信不仅酒量不好,酒品还差得很,一喝多就歇斯底里像个幼稚的小孩,什么事都不依不饶,谁都没办法和他说理。   “是我的错行吗?”李白抓住他的手,将它从自己的下巴上移开,“先不说了。”   “李白,你要是走,今后就别拿我当朋友了。”韩信被他的态度弄得气极,口不择言,话刚出口酒就醒了一半。韩信感觉自己的□□在外的皮肤被夜风无情地刮剐,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好。”   李白冷冷看着他。   “李白,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这毛病……”韩信的心脏在李白吐出那冰冷的回答后停跳了一秒,他不知所措地含糊道,然而李白离去的身影却坚毅无比,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韩信和李白不是没吵过架,但那些都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过不到一个小时就又和好如初称兄道弟了。两人最狠的一次吵架是在初中,情窦初开的两位少年差点因为班里的一个姑娘反目成仇,互撂下狠话说一辈子都不做朋友。冷战了一个多学期,后来韩信是强拉下面子跟李白求和,李白自然也顺水推舟和好了。冷战的那次经历对于两人来说也是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人前骄傲的少年在背后不知黯然神伤了几次。因此自那以后两个人定下约定,说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不能说不做朋友这样的话,年少的约定最为宝贵,而少年恰恰又是最偏执的,在心中划下禁区就不容侵犯。   “混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韩信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他试探性地比划了几下之后还是没有忍心对自己下手,心中懊悔不已,揪疼地直抽抽。 第22章 【番外】同学少年时   四、   “李白!”刚走出家门没两步,李白就撞见一大早就候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的韩信,这人斜背着书包,抬起手跟他打招呼,笑的一脸谄媚,“吃饭了吗?我刚给你买了包子。”   “谢谢,不饿。”   李白目不斜视地走过他。   韩信没往心里去,巴巴地跟上李白,把手里装着包子的塑料袋甩得快要飞出去了,嘴里一刻不停地跟李白说话,耍赖撒泼硬的软的都施了一遍,最后也没能融化李白冰冷的表情。   “哎李白,你别跟我这样行吗,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眼看着要到班级门口了,等进了班级韩信估计一天都和李白说不上话,赶快抓紧最后一点机会,看着李白的眼神诚挚无比,表情动作标准到位,足以和奥斯卡影帝媲美。   李白对此是充耳不闻,连一个捧场的反应都没有。   一边的同学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哥们,有罪受了啊。”   韩信长这么大有两个致命的毛病,一个是喝多了爱耍酒疯,另一个是特好面子。对于李白他可谓是把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了,但是再怎么着底线还是摆在那的,虽说是他有错在先,但是李白就没错吗?要不是李白从运动会那时候起就对他摆那负鬼态度,他也不至于一时间太过激动说错了话。   行吧,算他韩信大人有大量,不和李白计较这些小事,和好才是最关键的,剩下的帐以后再算。   韩信转了两下笔,也不管讲台上面老师在讲什么,拄着下巴发起了呆。发着发着视线就移到了前桌的李白身上,韩信的目光顺着洁白的白衬衫衣领一路向上,最后落在李白头顶的发旋上面,李白的发质和一般男生又硬又油的头发不一样,细软柔顺,再加上天生偏浅的深棕色发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温暖。   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   韩信似乎是大脑短路了,突然蹦出了这么个想法,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卷弄了几下李白的发尾,然后做贼心虚地收回手,趴在桌子上观察李白的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白竟然没有回手给他一记闷拳——也可能是因为不想理这个心理年龄只有三岁的大龄儿童——反而是受惊一般地坐直了身体,露出的半截耳朵根迅速染上了朝霞。   韩信揉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随即一抹笑容绽开在他的唇边。   终于等到这人开窍了。   韩信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李白怀有那种感情的,反正已经很久了,久到他都已经不对李白抱有什么希望。一开始当韩信意识到他对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产生特别的情愫时,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在那个网络还不普及的年代,同性恋对于小孩们来说是闻所未闻的,韩信一天天都活在纠结和挣扎之中,想尽方法治自己的怪病。他甚至因为此和不少女生在一起过,但是不管是和她们拥抱还是牵手,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个始终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肆意奔跑大笑的少年。这人的身影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久而久之,韩信别无他法,只好认栽,自那以后他始终在等待着李白发觉他这扭曲的兄弟情,他告诉自己绝不能把李白也拖下水,于是他一直隐忍,直到现在。   韩信注视着李白的背影,眼中是荡漾开的一片温柔。 第23章 【番外】同学少年时   五、   把李白的心思摸明白之后,韩信就不着急和他和好了,这人折磨了他这么久,该是时候让他尝尝难受的滋味。韩信抱着这样的想法和李白维持着拧巴的关系一周多,自己乐在其中,喜滋滋地看着李白在那郁闷。   事实上是李白可没有闲工夫管这些小事——他被自己吓到了,运动会看见韩信和那个女孩亲密的样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当韩信说让他先离开的时候,李白突然意识到,总有一天韩信会有一位真正的女朋友,到那个时候,他于韩信,就不再重要了。   之后会有无数次像现在这样,他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两人之间。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一样堵在李白的心里,时不时地蹦出来恶心他,于是李白干脆不去看韩信,心里也清净。   偶然间他与班里的同学交谈,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了那个方面,当李白把自己的疑问含糊其辞地说出来之后,另外几人被他逗得乐得不行,笑了好半天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拍李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那个朋友是喜欢他发小吧?”   是的,李白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说什么呢,不可能。”李白心里一咯噔,连忙否认。   “怎么不可能?”同学甲火上浇油,“现在同性恋多了去了,这没啥的,你跟你朋友说,喜欢就大胆追,别畏手畏脚。”   “你告诉告诉我们是谁呗,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同学乙是个热心肠。   得了吧,就您们还帮忙,现在惹出多大个乱子来。   李白一开始还理智尚存,有力气腹诽,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他也老大不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拿着那些参考条目一一和自己对照了,最后得出结论,他似乎好像应该大约喜欢韩信,自己的兄弟,一个男的,直男。   晴天霹雳。   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他觉得自己该静静,于是他顺水推舟借着韩信撒酒疯的机会名正言顺地远离了韩信,结果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他本以为以自己的这番无理取闹,韩信也该生闷气不爱搭理他才对,结果韩信却黏他黏的更紧,嘴上虽然不说,但他看得出来,韩信在想法设法地让他“消气”,再趁机和好。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李白思忖着,拖个一周差不多就行了,也别让韩信莫名其妙“被冷战”太久。   两个人各自揣着一副小心思,倒是默契十足地把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冷战持续了一周。   秋天,运动的季节——不知道哪位名人说的,反正一个打好的机会摆在了两个人的面前,久违了的校篮球赛,李白韩信自然是要上场的,在一次次的打配合和训练里,两个人免不了交流接触,虽然没人提和好的事,实际上也和之前的关系没什么差别。   最后的总决赛,他们的班级在有惊无险中取得了第一名,好歹是个名誉,篮球队几人的喜悦溢于言表,十来个大男孩开心的像个孩子,互相击掌道贺,人群中,李白捕捉到韩信开怀大笑的模样,阳光都眷恋着这个人,在他的脸上洒下金光,汗水在阳光下闪烁透明,折射出的光线点亮了李白的眼睛。李白看着那样笑着的韩信,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作为都毫无意义,毋庸置疑他喜欢这个人,他就是想一直看见韩信的笑容,只是他想,他喜欢,世俗和他又有何干?   “李白!”李白转过头,韩信冲他伸出手。“记得你输给我的赌约吗?和好吧,我想你了。”   “好。”李白扬起一丝笑容,用力握住韩信的手,微烫的温度一直顺着他的手臂钻进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走吧,中午想吃什么?”   尾声   十月模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考试前夕,再调皮的学生也知道临时抱抱佛脚,防止成绩太难看对不起自己。但是很显然,韩信没有此类担忧,虽然人是被李白拖去图书馆学习,但是没过多久,这位心比大海都大的同学就倒在试卷堆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做完一篇模拟题的李白转过头,就看见了这样的场面。   李白苦笑了一下,把韩信手里的钢笔拿走以防他扎到自己,手指不经意划过他嘴唇,柔软的触感让李白怔楞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又伸回手触摸了一下。   未等他收回手,韩信便懒懒地睁开眼,动作快得李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韩信抓了个现行。   韩信摩挲着李白的手心,挑起眉看向他,“你在干嘛?”   “我……”李白语塞。   韩信眼中的狡黠更深,“我可一直醒着呢,你摸了就要负责的。”   “这算哪门子的负责?”李白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拍上韩信的额头,“放开我,看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韩信撑起上半身凑近李白,在他的耳边微微呵气,哑声道。“有你好看吗?”   满意地看见李白的耳朵泛起红色,韩信带着笑意在他的脸颊印下轻柔的一个吻。   窗外,阳光正好。 第24章 第 24 章   一、   千年已过。   李白舒展开身体,从一朵妖冶的红莲上跳下,九尾在一片血红中格外显眼。   他生活在,或是说被困在这个地方已有千年。这是大家曾以为只存在于青丘族传说中的彼岸,当他第一次到这里之时,他封印已久的九尾血脉被残存于此的上古祖先唤醒,那灵魂告诉他,唯有修成九尾他才能离开此地,才能拯救青丘一族。千年前被灭族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时他被七长老用生命刻下的结界保护在青莲山内,几位长老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带着慈祥和蔼的笑意告诉他,一定要活下去,为了青丘。   他不知道在结界中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在结界中看见黄帝带着一众人在青丘搜查了一遍又一遍,看着一位位族人被找到被残忍杀害,他痛的撕心裂肺。   看见韩信的那时,他早就无力维持的坚强不堪一击,他想韩信帮他,他太累了,实在无力再承担一切。这念头一经形成就像个魔咒一般扎在他心里,终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破了结界,冲向那个承载了他一切的人。   于是他可笑的天真害惨了他,他在那一瞬间无比释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然而上帝并不想让他如此轻易地解脱,他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一片刺眼却又温暖的白光,而后意识抽离,醒来后,他便到了此地。   这里既是修炼之地,又是阿鼻地狱。   千年里,他无时无刻不被痛彻心扉的记忆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被背叛的痛苦,无能为力的绝望。他从一开始的泪流满面到后来无动于衷,随着时间一年年流逝,他的心已经长上了一层盔甲,甚至他已经记不起少年时他曾爱恋的那人的模样,唯一存在他记忆里的只有浓重恨意。   九尾修成之时,他已成魔,世间至邪至恶的存在。   抬手挥开结界,李白毫不留恋地跨出彼岸。   入目是刺眼的亮光,李白闭起眼适应了一会儿,阳光刺在眼皮上带来灼烧的感觉。长时间的黑暗生活让他的皮肤苍白又敏感,李白皱眉,看来他是注定见不得光了。   待身体终于适应了陌生的世界,李白睁开眼,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   盘踞在泉水中的白龙恰时也悠悠抬头,一双黄金的龙眼与他对视,姿态高贵优雅。   李白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一丝暖流泛起又被涌上来的恨意压下,他扯起一丝冷笑,声带迟钝地振动,嗓音沙哑难听,“受死吧。”   他发起攻击,每一击都是直指对方致命处,几招下去,正常人早该一命呜呼了。   然而,白龙一动未动,沉静地承下他狠绝的攻击,皎白的龙体毫发无损,更激起李白的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白龙发出一声叹息,“放弃吧,你伤不到我的,狐狸。”   男人身形一晃,随即一丝酸涩从他冰封的内心流过。   千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将这人遗忘的彻底,他以为他早没了七情六欲,但是现在这人用一句话告诉他,别无力挣扎了,他是他永生永世的劫,逃不掉。   可是那些族人呢,被灭族的恨呢,他可能就这么算了吗,在彼岸的每分每秒都是挖心挖肺的痛苦煎熬,他把一切都挺过来了,可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他做不到释怀。   李白抬起剑,目光决绝。   “我要杀了你。”   “你做不到。”   “笑话!”李白嗤笑,“你蛟之族对我青丘下得了毒手,我又为何做不到取你的命?”   “那好”身形颀长的男人走向他,唇边漾起温暖宠溺的笑。   男人握住他拿剑的手,用力刺向自己的胸膛。   赤红盛开成一片花。 第25章 第 25 章   二、   李白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看似平静的内心泛起了一层涟漪,就像哪家不安分的小孩冲湖面丢了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荡开的波纹。   他自己试图劝说自己,不可能有事,他无需动容,然而身体却先行一步,抬起手拦下即将刺入那人胸口的剑身。   剑刃划开他的皮肉,鲜血就那样蜂拥地涌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咣当声。   真是造孽。李白握住自己的手,默默地想,他垂下头仍能感觉到头顶两道几乎能穿过他身躯的视线,这样的感觉他以前也不少有过——少年本来就难藏住自己的心事,何况他天生敏锐。起初他是觉得可笑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情竟也变了味道。   往事如同一本泛黄的旧书,在他朦胧的记忆中一页页翻开,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他面前,击溃李白自欺欺人的伪装。   “李白。”韩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言自知亏欠你,你不原谅我也无妨,只要你不和自己过不去,怎样我都随你。”   李白将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弯身拾起剑,道,“我为何伤不到你半分?”   “契约者,知道吗?”韩信又贴近了几步,熟悉的气息向他压迫而来,李白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那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韩信说,“我刚从一个很长的梦里醒来,想听吗?”   听个屁。   如果李白还正常的话,他应该冷冷丢下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管他是怎么一回事,与他无关。他苟活了千年只为青丘复族,于情于理都不改和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扯些虚无缥缈的谈。   “不会耽误你太久,坐吧。”   韩信拍了拍身边的空地,云淡风轻地笑了。   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瞬间被阳光撕破,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一点阳光洒进李白阴霾已久的心。   他鬼使神差地听从韩信坐下,胸口鼓噪如秋蝉。   “还记得这里吗?那个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两个傻小子差点丧了命,还是那些草药救了咱们半条命。”   “这叫做神泉,是上古时代真龙出生的地方。那草药是帮助龙族修炼的东西,别的氏族碰不得,反噬的效果就能要人半条命。后来随着龙族血脉的衰弱,蛟族人都认为它只存在传说里,谁知道被咱们误打误撞碰见了。”   “知道你为什么没事吗?”   韩信说着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白一眼,“其实很久之前,龙族结下婚约的仪式就是交换龙珠。”   “可能因为我血脉的缘故吧,我的龙珠还有点古朽。”   韩信眉目带笑,“不过古朽也有古朽的好。日月为证,天地为鉴,至死不渝。” 第26章 第 26 章   三、   听完韩信一番话,李白讥讽地扬起嘴唇,“韩信,你和谁至死不渝?你可是蛟族的神啊,有谁能动得了你一根头发吗?”   韩信不语,深深地看着李白,那一双眼睛里包含了说不清的情绪,浓郁地沉积在一片深邃里。良久,他叹息,“至少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着你可以吗?”   李白咬牙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韩信道,“龙族无法对契约者说谎,这点你大可不必怀疑。”   “即便如此,你不觉得好笑吗?你我二族……”李白扭过头,眼中弥漫起哀伤和痛楚。   “我知道,李白。你内心的那些纠结痛苦我都知道,你想用我寄托你无处安放的仇恨也可以,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的话我无所谓,但是至少……你让我在你身边,让我帮帮你好吗?”韩信眼睛发红,他何尝没有委屈和怨言,但他一想想李白所经历的,心就抽痛成了一团,那些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全都一股脑地丢在了这位年轻的族长的身上,他必须有一个寄托仇恨的目标才能安稳他填满了无助和绝望的内心。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却阴差阳错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尽管谁也没做错过。   韩信的话仿佛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在李白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加之在韩信身上不公平的一切,可是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活该青丘被白白灭族吗?活该他在彼岸受苦折磨千年吗?无论如何,蛟族灭青丘不假,至于其背后的紧密缠绕的纠葛真相,又该谁来理清,谁来评判呢?他李白非圣人,非神明,他也有私心,就因为那些迫不得已的苦衷无奈,就该青丘承受这一切吗?凭什么?   他该怎么做?对蛟族公平?对韩信公平?那谁来对他公平?对青丘飘荡的族人公平!   李白酸涩了眼眶,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韩信,他握紧双拳,用力呼吸了几下来平复心情。他未成想韩信竟然了解他的内心到了如此清楚地步,如此对比更让李白觉得自己不堪了起来,但他别无选择。   “李白……”韩信低低地唤他名字。“我甘愿的,你不用在意我。”   韩信伸出手覆在李白的手上,李白蜷缩了下手指,不再动作,那滚烫的温度险些灼伤了他的翻腾的内心,这世界可怜可恨之人太多,可偏偏却有这么一个,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韩信扬起一丝微笑,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找一处住处,然后修炼。”李白用另一只手碰了碰系在腰间的元魂珠,“待我把在彼岸修炼来的力量都提淬一遍,就能唤醒九尾之力了。”   “那样就离复族不远了?”韩信道。   李白看向远处的山川,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坚定,“青丘之族的灵魂不会永远漂泊,因为我在这里。” 第27章 第 27 章   四、   经过一冬的沉寂,山林在第一缕春风的吹拂下显现出了盎然的□□。在一片绿意中,出现了一个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身影,那人身上穿着银白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令人胆寒的冷光,他的面孔俊美无比,唇边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李白坐在一棵足有百米高的大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上的那人,一别十年,尽管他再怎么刻意避开那人的音讯,还是有各种大道小道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都说那人是蛟族的战神,自十年前苏醒后他便开始重振蛟族,一改以往蛟族刻意自保避战的态度,带领蛟族一路所向披靡,铲除了无数妄想作乱的氏族,为大陆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不管势力多么强大的氏族族长,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韩将军。   这很正常,李白想,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属于战场的。   胡思乱想之际,韩信突然抬起头,李白一惊,来不及闪避,慌乱地撞上韩信炽热的视线。   他看见韩信冲他富有深意地一挑眉,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那分明是——“我想你了。”   李白匆忙移开视线,脑子乱成了一团。在彼岸的那千年他心中充满了灭族的仇恨,每每想起韩信都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恨意,然而过去的十年来,他常常在梦中回忆起两人温存的曾经,然后惊醒在一室黑暗里。周身没有了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他再难以睡去,只好在冰冷的空气中难捱到天明。   韩信看着明显慌了阵脚的李白,无奈一笑,他知道李白一时难以面对他,所以在十年前安顿好李白后就离开了,留李白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捋清情绪。如今他回来了,不管李白做没做好准备,他都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了。   “李白。”韩信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李白面前,“我回来了。”   李白终于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个十年来让他不得安生的人,长时间行军和风吹日晒让他的脸庞黑瘦了几分,脸上还添了几处微小的疤痕,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反而为他那张脸庞增添了几分英气。视线向下落在韩信银光闪闪的盔甲上,那坚硬的盔甲上已是伤痕累累,足见战事的激烈。   韩信挨着李白坐下,“别着急,回去让你好好检查检查我的身体。”他估计把身体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言语中饱含笑意。   “别做梦了。”李白冷道。   “不闹了,说正事,你修炼的怎么样?”   “与你无关。”   韩信俯过身去,盯着李白的眼睛,“怎么与我无关?你的就是我的,记住了,狐狸。”   李白感觉自己一瞬间窒息了,喉咙里干涩的发不出声音。他浑身僵硬,嘴唇颤抖着看向韩信,眼中写满了震惊和迷茫。   那熟悉的称呼撬开了他冰封了千年的内心,唤醒他沉睡已久的灵魂。   李白眨了眨眼睛,眼眶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韩信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揽住,在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李白回抱住韩信,枕在韩信宽厚的,早不是少年般瘦削的肩膀上,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他的脸颊滑落。他紧紧抓着韩信的铠甲,那坚硬的金属硌得他身体生疼,他紧紧地抱着韩信,仿佛抓着自己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偌大的世界里,他孑然一身,何其不幸。而他李白又是何德何能,失去了一切,又得到了一切,只是这代价太大,他告知自己贪心不得,享一时欢愉便罢了。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许其半生无恙。 第28章 第 28 章   五、   后来韩信回想起来那一段时光,仍然觉得是出于他对李白的执念而做的自欺欺人的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默契的不去提那些丑陋不堪的过去,他们就像是对最亲密的爱人,一同住在一处山间小屋里,白天修炼,晚上相拥而眠。   那段日子幸福的毫不真实,像是散发着甜美气息的食人花,引诱着猎物一步步踏入死亡。   其实如果韩信还能尚存一丝理智,便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李白的反常,但他也沉溺于梦境无法自拔,他对李白的感情延续了千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两人脆弱的像一张白纸的关系,早已身心俱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每一次靠近他都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所以天知道,在感到李白不再抗拒他之后,他几乎不敢相信,刚开始他每天都患得患失,后来也是束手束脚不敢碰触李白,每晚都是和衣睡下,纯洁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年。   时间如流水一般无声流逝,李白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愈发强大,韩信曾见过几次李白幻出原型的模样,毛色柔亮顺滑,在月光下闪着淡紫色的光。体型也比以前大了几倍,身形优美流畅,八条狐尾威武地立在身后,随着动作随意摇晃着。   “真好看。”韩信微眯起眼,轻声赞叹道。   李白狐眼睨向他,那双动物特有的黑色眼瞳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懵懂和迷茫,与人形时冷漠疏离的姿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李白看过韩信许久,俯下身来,俨然是一副邀请的姿态。   “要去哪?”韩信不解。   李白的回答让他一瞬间窒息。   那两个字轻飘飘地砸下来,将现实在他面前一览无余地展露。   李白答,青丘。   韩信坐在李白身上,思绪早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耳边风声呼啸,他胡乱地猜测着,又一个个否定自己的想法,心乱如麻。   李白到底要做什么?他到底怎么想的?   胡思乱想中,李白稳稳落地,周围的景色韩信再熟悉不过,是青莲山,少年时他曾无数踏足于这块青丘的禁地,和年轻的青丘族长缠绵。也是在这里,他们狼狈不堪的相见,他们的关系在一瞬间天翻地覆,不复曾经。   李白变回人形,玉白的服饰衬得他面若冠玉,他背对着韩信,修长的手指绕过肩头,一点点褪下衣衫,两块凸起的肩胛骨犹如敛翅的蝴蝶,安静地伏在他瘦削的背上。   韩信脑子嗡的一声,向后退了一大步,显然被吓坏了。   “李白……”韩信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李白回首,即便全身□□仍然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清冷气息,他冲韩信淡淡笑了一下,“做吧。” 第29章 第 29 章   六、   见韩信没有动作,李白轻啧一声,几步贴近韩信,双臂绕上他的脖子,然后,贴上他紧抿的双唇。   韩信下意识的想要抗拒,李白稍一用力撬开他的唇瓣,舌尖略显笨拙地撩拨,韩信终于反应过来,随即反客为主,用力吻住李白。   天雷勾动地火,静谧的青莲山瞬间染上了炽热而暧昧的气氛。   李白抱紧韩信劲瘦的腰身,迎合着他的动作,身体随着撞击宛若激流中的落叶一样上下沉浮。   一轮红月缓缓爬上夜幕。   李白呼吸一窒,闭了闭眼,一行清泪顺着他轮廓优美的脸庞滑落。   韩信粗喘着吻去他的泪珠,声音沙哑而性感,“怎么了宝贝,受不了了?”   韩信轻笑了一下,低头堵住李白的唇,将剩下的□□都埋没在了唇齿交缠中。   他们就像是两只不知餍足的野兽,暴露在天地间抵死缠绵着,仿佛要把一辈子的力气用尽,韩信不是感觉不到身下人的不对劲,但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宣泄自己的不安与爱恋,得到爱人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他一时沉沦不清。   而李白……   和韩信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煎熬之中,短短几月的时间比那看不到尽头的千年还难熬,他知道自己的逃避让韩信为他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一切,那些痛苦怨恨和罪恶本该是属于他的,然而面前这个傻到了极致人毫无所求地包容他的怨恨,于是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直视残忍的现实。   千年前被灭族的那时也是个红月之夜,而现在相同的红月之夜,他毫无遮拦地在青丘的圣地被人侵占,他仿佛感觉到族人□□的注视与质问,羞耻和愧疚鞭挞着他不堪的内心,他不禁问自己,他怎么可以背弃族人自己享乐?青丘已死,他背负无数族人的使命,应该走的那条路明晰的摆在他的面前——他打一开始就知道。   一场酣畅淋漓的□□过后,韩信将他抱回住处,温柔细致地为他清理,李白无力地任由他折腾,最后韩信温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相拥睡去。   韩信不知道,这一觉醒来,再见便是生离死别,可笑的是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期待,就连梦中都不由自主地上扬起嘴角。所以当韩信在冰冷的空气中醒来的时候,他愣了愣,而后在已经了无另一人存在过的痕迹的房间里打了个冷颤,艳阳的夏日,他浑身发凉。   心脏痛的无法呼吸,韩信无力想些多余的事情,只觉得痛得他想在下一刻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血液里的共鸣让他头痛欲裂,李白不知道,作为龙族的契约者,龙族可以随时感应到其的存在。韩信努力克服着想要寻找靠近契约者的本能,他想,他那些天真的以为和努力终究是错了,既然李白选择了离开,他便放给他自由。   从此天各一方,愿你一世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没几个字的肉渣还删了两句哈哈哈   喜欢的小可爱们留个评论可以吗~ 第30章 第 30 章   七、   “韩将军,轩辕之丘来信,邀您去商讨最近魔物泛滥一事。”   “不去。”军帐内,慵懒的男声响起,语气中隐约带着几丝嘲弄的笑意,“黄帝这是怎么了,区区魔种还如此戒备?”   “将军……”传话的士兵面露几丝难意,“您别让我们难做,而且听说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大陆各处都出现了祸源地。”   “祸源地?那是什么?”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黄帝请您前去轩辕之丘,就是为了解释清楚此事。”   “好。”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帐帘被一双大手扯开,从中走出一位面容英俊,身形颀长的男子。那人低声对副将交代了些什么,随即看向传话的士兵,“那我便自行去了。”   未等那士兵回应,只见白光一闪,一条白龙腾飞而去,周身云雾缭绕,眨眼间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在帐外训练的将士们纷纷抬起头,口中满是骄傲和赞叹。“蛟族之王”、“真龙”一类的词汇不绝于耳,然而韩信并听不到,只消片刻,他便抵达轩辕之丘,稳稳化形落地,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主殿,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大步走进宫殿。   坐在主位的高大男人冲他笑了笑,“来了,韩信。”   韩信别过头,这种像是他父亲一样的笑容给他种说不出的反感,这个男人……不论做什么都那么让人厌烦。   “说吧。”韩信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祸源地是什么东西?”   黄帝闭上眼,喉结上下动了动,显然是在斟酌些难以开口的词语,良久,他道,“蚩尤……你还记得吧?”   韩信冷笑道,“我怎会忘?我怎敢忘?那日的每分每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他是如何作恶!我也记得你是如何利用……我们。”   从开始的义愤填膺到最后“我们”两个字的小心翼翼,那个千年不曾提起的名字在他的舌尖百转千回,最终被他生生咽下,换成了个模棱两可的词语。   韩信握紧双拳,垂下眼遮住其中复杂的情绪,又过千年,这时间很长,长到有无数人已经忘却了当年被传唱的圣战,忘掉了那消失在历史的光阴中的小小部族。这时间又很短,短到他午夜梦回,两位少年玩闹的日子仿佛昨日重现,仿佛,一切不曾改变,他也不曾离开。   “韩信,我知道你不想听,但这关乎大陆的命运,你也不想他们的牺牲白费吧。”   “黄帝,我敬你为王,不代表我真的臣服于你。”韩信冷道,起身便要离开。   “他已经去了。”黄帝叹息一声,“此次前去祸源地艰险异常,若非无计可施,我也不会找上你。”   “你说清楚?他是谁?祸源地又是什么?”   “蚩尤死后的两千年来,大陆时时都有魔物侵犯,但大多数都被我们抵挡下来了。这次该是魔物最后的反扑,大陆各处总计出现了三十余处魔物巢穴,我们将之称为祸源地,那其中的魔种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但是长那处最大祸源地没有任何魔物活动的气息,各部落光是处理自己境内的祸源地就已经元气大伤,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他曾三入长安城,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所以你……”   “好,我去。”   黄帝有些惊异地看向韩信,他已是半神之躯,早早抛弃也不信那些俗世的情爱,然而看着韩信坚定的眼神,他仿佛在那双眼睛里又看见了在红月之夜里,曾以一己之力与所有人对抗,只为保护自己身后爱人的,那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第31章 第 31 章   八、   西域。   穿过大漠的风扬起滚滚黄沙,在这片充斥着干旱和炎热的土地上,曾经有无数的部落为了争夺水源彼此征伐,本就贫瘠的物资在频繁的战争中日渐短缺,而贫穷又带来了愈加激烈的战事,这场无限的内耗和争斗的恶性循环终于因为祸源地的出现停了下来——现在摆在各个部落面前最棘手的问题是那处不知来历、不知用途,甚至与大陆上出现的所有祸源地都不同的异域。   如今,在漫长的时光里互相争斗的部落们终于停止了战争,开始走向了联盟的第一步。对于这片自古不被造物神护佑的土地来说,也许算是幸事一件了。   这是韩信在初步了解西域的情况后的第一个想法。其实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以了解的了,关于祸源地的情报和他在黄帝那听到的差不多,几乎可以算作“零”。   在祸源地最初出现的时候,有些胆大的人曾经去打探过,但都是有去无回,自此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片土地了,只是问题在于祸源地占据了大漠最大的一片水域,并且还有向外扩散的趋势,若是任其长久发展,恐怕西域人民的生存问题就堪忧了。   若说韩信最初来到西域的动机是为了打探李白情况的话,那么在他看到这片饱受战火与灾难摧残的人民生活的现状的时候,他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他们解决祸源地的问题,不管多么困难。   “韩信哥哥,韩信哥哥。”   稚嫩的童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韩信无奈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崽子,没什么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这几个小孩都是各个部落未来的继承人,如今西域各部落结成了暂时联盟,大家天天聚在一起商讨关于祸源地的对策,但是谁也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大人们每天都愁眉苦脸,倒是这几个小孩子天天不知道哪来的精力,围着他上蹿下跳,吵个没完。   “韩信哥哥,我们以后会不会没有水喝了呀。”   “哥哥,哥哥,爹爹他们说的祸源地到底是什么呀?”   “这你都不知道,小菠萝说祸源地就是个大怪兽,偷喝我们的水,只要把他打跑了就没事了。”   “那为什么不去打跑他啊?”   “因为他们不敢呗。”为首的一个小孩洋洋得意地斜睨了韩信一眼,语气里满是‘我什么都知道’的骄傲。   韩信做了个打人的手势,“一边玩去,别在这烦我。”   小孩冲他做了个鬼脸,“胆小鬼!”   “再不走我真的揍你了。”韩信已经完全没了耐心,他作势要起身,几个小孩子立马一哄而散。   “真是的……”韩信重新坐下,伸出食指点了点眉心,叹了一口气,继续自己的思索,完全没有把几个孩子的话放在心里。   等到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了。   月亮隐隐升起的时候,几位部落长老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到了韩信的住所,韩信一看这情形便知大事不好,细问了前因后果,原来是白天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竟然胆大到结伴去了祸源地,说是要讨伐怪兽,刚到祸源地的附近,其他几人便被一团黑雾吞噬了,剩下的这个孩子因为离另外几个人比较远才幸免于难,出事之后就立刻回家告诉了大人。   韩信听后实在不知道该先气这几个小孩还是气自己,只是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先搜集些线索然后尽力把几个孩子救回来,虽然他自己也清楚希望渺茫。韩信定了定神,追问道,“你之后还碰到过什么人或者事吗?”   小孩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黑雾……把他们吃了之后我特别害怕,就跑掉了,之后我迷路了,是一个哥哥帮我找的路。”   “是谁?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看样子也不是西域的哥哥们,他身手很灵活,就像……就像一只狐狸一样。” 第32章 第 32 章   九、   这是韩信第一次靠近祸源地。   对于祸源地,他已经在别人口中听过无数次,危险、诡异、魔种,这些邪恶的代名词构成了祸源地于他最初的印象,韩信化为龙形盘踞在空中,纯白的鳞片在黑暗中也泛着微微的荧光,他俯视着大地,俯视着那片被人们称为噩梦的祸源地,对于它的第一感觉,是安静。在那片巨大的近圆形的纯粹黑暗中,仿佛一切都被吞噬成了虚无,韩信试探着靠近了一些,发现那孩子所说的会吞掉人的黑雾竟像是一层壳一样覆盖在那片黑暗上方,颜色略浅些,如同水一般流动着。   正当韩信仔细观察那些黑雾之时,那黑雾竟像有生命一般冲向韩信,速度极快,在短短几秒钟便缠绕上了他的身体,韩信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来不及躲避,就像身体迟钝了一般,按理说以韩信的速度,那团黑雾断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那黑雾缠绕上他后便开始向祸源地的深处拉扯,韩信感觉自己浑身仿佛被麻痹了,毫无还手的能力,他用着一点意志极力抵抗,但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片黑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不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或是濒死的绝望,而是对于强大力量的本能反应。   下一秒,一抹紫色的身影划破寂静,直直撞入黑暗之中,冷冽的剑光与韩信擦身而过,韩信怔愣了一下,挣脱了黑雾的束缚便想向那抹紫色的身影飞去。   “别过来!”清冷的嗓音熟悉又陌生。   “……”韩信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他听见李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那些孩子我也试图救过他们,但是太晚了。”   “太晚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到了,彼岸。”李白道。   “彼岸?”韩信不解,“那是什么?还有……这些黑雾为什么不会攻击你?”   “因为我和他们是一类的。”李白发出一声嗤笑,他的身影完全敛藏于黑暗之中,韩信看不清他的所在,但李白话语中的自嘲让他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他不知道在他沉睡的那么长时间里李白在哪里又发生过什么,曾经他也试图问过,但每次李白都避而不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仅凭着李白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他就可以猜到李白必定是经历了什么残忍痛苦的事情。   他不仅一次地心疼李白,这个人自打少年起就承担着他不该承担的一切,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他是否应该,甚至李白本人也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他生来就该承受如此之多的不公。   “你不要再试图靠近这里了,像你这样的真龙是无法接触祸源地的污秽的,至于那些孩子……你回去转告部落的长老吧,让他们着手重新培养继承人。”   “李白,你知道的,不带回那些孩子我是不可能回去的。”韩信变回人形,他皱起眉,“你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祸源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要做无用功了。”李白淡道。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是吗?”韩信被他的态度彻彻底底激怒了,“你总是这样自顾自的做所有的决定,那时的不辞而别也是,现在也是,你永远都是那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李白,你敢说,你是真的与我没有一丝瓜葛吗?”   “那些都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好,你若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韩信怒极反笑,话音未落,他直向李白声音所在处冲去,无数的黑雾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缠上他的手臂、腰腹、脚踝,将他层层环绕,五感甚至都渐渐迟钝了起来,在听觉被剥夺的前一刻,他听见李白的声音,带着颤抖与恐慌的。   ——“韩信!”   韩信闭上眼睛,唇边噙起一丝微笑。   黑暗降临。 第33章 真相之章   十、   祸源地的深处是什么?   这个问题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可以回答,因为曾进入西域的祸源地的人,无一生还。至于大陆上其它几十处祸源地,大致可以称为魔物巢穴,它像是一个巨大的魔物培养皿,有源源不断的魔种从中诞生,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些魔物还进化出了各式各样奇特的能力,绵绵不断地骚扰着临近部落人民的生活。   自打祸源地爆发以来,一时间,除了几个实力强劲的部落外,大陆上的百姓可以说人人自危,民不聊生。   与混乱的大陆其他地区比起来,西域还算是危机较小的——如果不是祸源地占据了水源的话——毕竟他们的那处全大陆最大的祸源地长时间来没有一丝动作,除了领域在不断增长。   但这仅仅是对外人来说。   祸源地里有什么——这个问题韩信不止一次的想过,当然他也得不出答案——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解答了。   祸源地里沉睡着一个人,元神俱灭,仅仅残存着一丝漂泊在外的微弱气息,而他正是靠着这一丝气息与韩信对话,或是说将这个人生前存下的话语转告给韩信。   这个人叫做蚩尤。   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以青丘灭族为代价,死在了千年前的圣战里,死在黄帝的手下。   那时所有人为黄帝的英明神武欢呼,为青丘族深明大义而赞叹,为白龙的高洁神圣而臣服。   随着时间的流逝,胜者在历史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被歌颂,被神化,至于他们手下败将,自是技不如人的。   谁都忘了蚩尤,这个以一己之力与所有人抗衡的……传说。   是的,韩信发自肺腑地对蚩尤加以这个评价,他是传说,在祸源地外感受到的那股让他讶异的强大力量就是来自于这个人,而这个人所设下的局,传奇一般的骗过了所有人。   蚩尤告诉了韩信一切。   千年前他便已是半神之躯,通过天眼窥视到了未来的几丝端倪,他看到了隐藏于韩信身体中的古神血脉,看到了他与李白的牵绊,也是知晓自己不敌黄帝。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先是以大祭司的身份将重生的种子埋入韩信的身体——半神与神之间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蚩尤只有占据韩信的身体才能获得神格,因此他必须让韩信觉醒血脉,于是他自爆元神污染青丘,一是让黄帝一族放松警惕,二是以此逼迫韩信觉醒真龙血脉。再然后,能够制裁光明的是纯粹黑暗的祸源,只要让韩信被祸源侵蚀,蚩尤便可以催动他体内的种子,以神的身份获得重生。   “真是下的一手好棋。”韩信笑道,他本还疑惑自己为什么接触祸源地之后身体就变得奇怪了许多,甚至情绪都不受自己控制,到了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你空有神之血脉却不让它发挥真正的作用,实在是暴殄天物。”蚩尤道,“该统治世界的是绝对的实力,而不是绵软无力的理念和感情。”   “至于那只小狐狸……呵,他和那只老狐狸一样,倒是让我吃了一惊。竟然能在彼岸活下去,那只老狐狸也做了不少准备啊。”   “算了,反正不重要了。”那一丝虚弱的气息摇摇晃晃地飞向韩信,融入进他的身体,韩信感到自己眉间的那颗血痣隐隐作痛,他甚至可以听见大脑里传来蚩尤的声音,他在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   意识逐渐抽空,朦胧中,他看见李白的面孔,他在大声说着什么,表情满是焦急,但是他什么都听不清。   蚩尤的意识逐渐将他吞噬。   “狐狸……杀了我……”   死在他的手里也算是值了。   仅凭着最后一点意识,他想。 第34章 第 34 章   十一、   “狐狸……杀了我……”   李白从来都没有惧怕过死亡。   青丘灭族的时候,在彼岸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对于他来说,死亡甚至是一种解脱,他一直走在一条寻找死亡的路上,听说西域的祸源地凶险异常后,他即刻启程赶到了这里,也目睹了几个被黑雾吞没的倒霉蛋,但是当他试图接触那些黑雾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被卷入无尽的黑暗,那些黑雾像是听命他一般,为他让出一条一人宽的路来,路的尽头的是青丘彼岸的入口,那些被吞噬的人们在彼岸沉睡着,李白用尽各种方法也无法将他们带出去,后来他只好作罢。直到韩信到来,他才知晓原来祸源地的尽头并非青丘的彼岸,而是蚩尤为韩信量身定做的陷阱。   得知真相之时,李白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韩信赤红的双眸——那是魔种的标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惧。   他恐惧死亡,恐惧这个人……韩信的消失。   至此,他无比痛恨自己强加于韩信身上的怨恨,后悔自己自欺欺人的逃避,有那么那么多的早应该,早不该,无数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李白觉得自己该是掉眼泪的,但是他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他抿起唇,神情冷峻,握住青莲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直直刺向银发少年的胸膛。   血色蔓延,染红了少年洁白的衣角。   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云:太平则出而为瑞。   韩信醒来时有一丝的懵懂,随后昏迷前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充斥了他的大脑,他记得蚩尤告知他的真相,记得意识被侵占的无力,还记得一个担心他的少年。   他记得他求他杀了自己。   李白……他在哪?   韩信迷茫地四处张望着,余光瞥见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是李白随身佩戴的元魂珠,他急忙跑去,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摸了摸胸口,触到一片湿漉。   是血。   韩信来不及多想,他弯下腰意图拾起元魂珠,谁知那元魂珠在他触碰的下一秒就如同泡沫一把破碎在了空气中,散落在空中的元魂构画成了一只蜷缩着的狐狸,狐首朝向着青丘的方向。韩信认出那是李白的幻形,他颤抖着伸出手,只碰到了一片冰凉的空气。   狐死必首丘。   结局   那日之后,大陆上的祸源地如同它们毫无征兆的出现一般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那些在祸源地失踪的人们也一一被发现在祸源地原来所在的地方,至此,大陆的危机算是彻底解除,天下太平。   韩信解去了一切职务,重新回到了青丘住下,似是一切与往常无异,只是人人都知道,白龙素爱在青莲山上歇息,说来也奇怪,青莲山的结界对他起不到丝毫作用,要知道,平常人就连靠近青莲山都做不到,更何提在青莲山上的神泉里撒泼打滚了。   这天,韩信和往常一般上了青莲山,这天刚下过初雪,空气正好,他似是心情不错,一边走路还一边哼着小调,走过熟悉的小路,他拨开挡在面前的柳枝,只见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一块浑然天成的晶莹玉石立于岸边,俨然是天然的屏障,水声潺潺,清泉幽幽。   在这如画的景色里,一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那人以玉石为遮挡,所以一开始韩信没有发现他,他半张脸隐匿于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恰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白衣少年信步向他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489864   开了篇新文,皇家上将x星际指挥官   有时间会把这篇大修一遍,感觉很多地方细节不够